殷歷,帝乙十三年,秋,未時。
西北方向的天際騰起滾滾煙塵,沉悶的馬蹄聲像擂鼓般敲在石洼村每個人的心上。風里裹挾著鐵器的腥氣和戰(zhàn)馬的嘶鳴,越來越近,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慕容風站在村口臨時堆砌的土墻上,手里緊握著玄鐵棗木棍。木棍表面的黑色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冷光,耶律雷的意識像繃緊的弓弦,感知范圍擴展到極致。
“來了多少人?”慕容風低聲問,聲音里聽不出情緒。
【靈植共生系統(tǒng)提示:檢測到活體目標約五十人,含戰(zhàn)馬十七匹,攜帶青銅兵器四十余件,其中三人氣息較強,疑似小貴族或武士?!恳衫椎穆曇魩е兀舅麄兎殖蓛申?,一隊正面沖鋒,另一隊繞向村后的懸崖,想前后夾擊?!?/p>
“村后懸崖?”慕容風皺眉。那處懸崖雖不算陡峭,但長滿了低矮灌木,確實能攀爬上來,之前他打獵時去過。
“石頭!”慕容風朝著墻下喊,“帶五個人去村后懸崖,用石頭堵死攀爬點,多備些枯枝,必要時點火!”
“好!”石頭剛把最后一塊巨石推到村口路障后,聞言立刻點了五個壯實的青年,抓起石斧往村后跑。
李伯佝僂著腰爬上土墻,手里捧著十幾支磨尖的木矛:“風小子,能湊的武器就這些了,還有二十多張弓,箭羽都是雞毛粘的,怕是射不遠?!?/p>
慕容風接過一支木矛,掂量了下,矛尖還算鋒利:“夠了。告訴大家,等他們靠近了再打,別浪費力氣?!?/p>
他轉頭看向身后的村民,男女老少加起來不過百余人,大多面黃肌瘦,手里握著的不是木矛、石斧,就是削尖的木棍,連件像樣的皮甲都沒有。和即將到來的武裝士兵比,簡直是雞蛋碰石頭。
可沒人后退。
剛才稅吏被打跑時的歡呼猶在耳畔,老婦人額頭的血跡還沒擦凈,石頭攥緊木矛的指節(jié)泛白——他們不是為慕容風而戰(zhàn),是為了不再被隨意打罵、不再被當成祭品、不再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拖去修宮殿死無葬身之地。
“記住,”慕容風的聲音傳遍村口,“我們守的不是這堵土墻,是自己的命!”
話音剛落,遠處的煙塵里沖出一隊騎兵,鐵甲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。領頭的是個絡腮胡大漢,手持青銅長刀,正是剛才逃走的稅吏找來的“救兵”——方國的邊軍小統(tǒng)領,虎賁。
“就是那村子!”稅吏躲在騎兵后面,指著村口的土墻尖叫,“那奴隸就在上面!殺了他!把村子燒了!”
虎賁懶得理會歇斯底里的稅吏,他勒住馬韁,看著那堵簡陋的土墻和上面零星的人影,嘴角勾起殘忍的笑:“一群泥腿子,也敢反抗?兄弟們,破了村子,女人和糧食歸你們,反抗的全宰了!”
“殺!”
十七名騎兵同時催馬,馬蹄踏得黃土地震顫,朝著村口的路障沖來。后面的步兵也跟著吶喊,舉著青銅戈矛,像潮水般涌來。
土墻后的村民們臉色發(fā)白,有人握緊木矛的手在抖,有人下意識往后縮。
慕容風猛地將玄鐵棗木棍頓在地上,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“耶律!”
【來了!】
耶律雷的意識驟然繃緊,玄鐵棗木棍表面的黑色紋路突然亮起,像是有墨色的水流在里面滾動。慕容風能清晰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順著手臂涌上來,眼前的世界似乎變慢了——騎兵揚起的馬蹄、戈矛反射的光、甚至稅吏扭曲的臉,都變得清晰可辨。
這是玄鐵棗木棍進化后的隱藏能力?
沒時間細想,慕容風抓起三支木矛,瞅準最前面的騎兵:“李伯,弓箭準備!”
李伯哆嗦著舉起弓,身后二十多個村民也跟著拉滿弓弦。他們的弓是用桑木做的,拉力不足,箭頭還是磨尖的獸骨,但此刻都瞄準了越來越近的騎兵。
“放!”
二十多支箭羽呼嘯著飛出,大多沒飛到騎兵面前就墜了地。但有兩支運氣好,射中了最前面那匹戰(zhàn)馬的眼睛。
戰(zhàn)馬痛嘶一聲,前蹄猛地揚起,將騎兵甩了下來。后面的騎兵躲閃不及,瞬間撞在一起,沖鋒的陣型亂了。
“好!”土墻后爆發(fā)出一陣歡呼。
虎賁臉色一沉,揮刀劈開墜向自己的箭羽:“廢物!沖過去!”
騎兵重新整隊,繞過倒地的戰(zhàn)馬,繼續(xù)猛沖。離路障只剩十步時,他們才發(fā)現(xiàn)那堆石頭后面藏著貓膩——石頭縫隙里塞著干枯的茅草,上面還澆了不知從哪弄來的桐油。
“不好!”虎賁心頭一跳。
慕容風已經(jīng)抓起火把,朝著路障扔了過去。
“轟!”
桐油遇到火星,瞬間燃起熊熊大火。干燥的茅草和樹枝噼啪作響,濃煙滾滾,將整個路口堵得嚴嚴實實。沖在最前面的幾匹戰(zhàn)馬被火焰驚得人立而起,將騎兵甩進火里,慘叫聲混著馬嘶,刺耳至極。
“扔石頭!”慕容風大喊。
村民們?nèi)鐗舫跣?,抱起早就準備好的石頭、土塊,朝著火墻外的士兵砸去。雖然準頭不佳,但架不住人多,砸得外面的士兵抱頭鼠竄。
虎賁被濃煙嗆得咳嗽,看著近在咫尺卻沖不過去的土墻,怒吼道:“繞!給我繞到側面!”
士兵們紛紛后退,想尋找土墻的薄弱處。
就在這時,村后突然傳來急促的呼喊:“不好了!他們從懸崖爬上來了!”
慕容風心里一沉。果然來了!
他立刻對李伯喊道:“守住這里!我去后面!”
“風小子小心!”李伯連忙點頭,抓起一支木矛站到土墻邊。
慕容風提著玄鐵棗木棍,轉身沖下土墻,朝著村后跑去。剛跑過兩個窩棚,就見石頭帶著人狼狽地退了回來,其中一個青年的胳膊被戈矛劃開,鮮血直流。
“他們?nèi)颂?!石頭砸不完!”石頭急得滿臉通紅,“那幾個帶頭的特別能打,手里的刀能劈開石頭!”
慕容風順著石頭指的方向看去,十幾個士兵已經(jīng)爬上懸崖,正揮舞著青銅刀砍殺村民。為首的是個精瘦漢子,手里的青銅刀泛著冷光,一刀就劈斷了村民的木矛,動作快得驚人。
【那是方國的武士,練過基礎的劈砍術,氣血比普通士兵強得多?!恳衫滋嵝训?。
“你帶傷號去李伯那里,”慕容風把玄鐵棗木棍橫在胸前,“這里交給我?!?/p>
“可是……”
“快去!”
石頭咬咬牙,扶起受傷的青年跑了。慕容風深吸一口氣,朝著那十幾個士兵沖去。
“又來一個送死的!”精瘦武士看到慕容風,獰笑著揮刀砍來。青銅刀帶著風聲,直劈慕容風的頭頂,顯然是想一刀把他劈成兩半。
慕容風不閃不避,握著玄鐵棗木棍的雙手猛地發(fā)力,朝著青銅刀砸了過去!
“鐺!”
金鐵交鳴的脆響震得人耳朵發(fā)麻。精瘦武士只覺一股巨力從刀身傳來,虎口瞬間被震裂,青銅刀差點脫手飛出。他驚駭?shù)乜粗饺蒿L手里的“黑木棍”——那玩意兒竟然能硬接青銅刀?
還沒等他反應過來,慕容風已經(jīng)欺身而上,玄鐵棗木棍橫掃,正中他的胸口。
“咔嚓”一聲,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。精瘦武士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,撞在后面的士兵身上,口吐鮮血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剩下的士兵都被嚇住了,握著兵器的手開始發(fā)抖。
慕容風沒有停頓,玄鐵棗木棍在他手里仿佛活了過來,時而如毒蛇出洞,直刺士兵的咽喉;時而如巨蟒擺尾,橫掃他們的腰腹。那些士兵的青銅戈矛碰到玄鐵棗木棍,不是被震飛,就是被直接砸斷。
【左邊第三個有破綻!】
【后面有人偷襲!】
【踢他下盤!】
耶律雷的意識像最精準的雷達,不斷提供著信息。慕容風的身體在修復液和戰(zhàn)斗的刺激下,潛力被不斷激發(fā),動作越來越快,越來越準。
他前世練的散打技巧在這時發(fā)揮了巨大作用——避開青銅兵器的鋒芒,專打關節(jié)、咽喉、下陰這些脆弱部位。商朝士兵雖然勇猛,但格斗技巧粗糙,在慕容風眼里破綻百出。
轉眼間,十幾個士兵就被打倒在地,非死即傷。慕容風站在血泊里,玄鐵棗木棍上沾著血,卻依然泛著冷光。他喘著粗氣,額頭上全是汗,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,血液在血管里沸騰。
【萬族進化系統(tǒng)提示:擊殺方國武士x1,士兵x13,獲得積分x350。檢測到宿主戰(zhàn)斗意識覺醒,解鎖“基礎格斗精通”?!?/p>
【靈植共生系統(tǒng)提示:吸收大量血氣能量,可嘗試解鎖“硬化”進階形態(tài)(消耗500能量點)?!?/p>
兩個系統(tǒng)提示音同時響起。慕容風心中一喜,剛想說話,卻聽到村口傳來震天的喊殺聲,還有李伯焦急的呼喊:“風小子!他們沖進來了!”
不好!
慕容風轉身就往村口跑。剛跑到半路,就看到十幾個士兵已經(jīng)沖破火墻,正揮舞著青銅刀砍殺村民?;①S手提青銅長刀,一腳踹翻了土墻,臉上帶著猙獰的笑。
“抓住那個奴隸!我要活的!”虎賁指著慕容風大喊。
三個士兵立刻朝著慕容風圍了過來。慕容風眼神一凜,玄鐵棗木棍再次揮起。
就在這時,異變陡生!
那三個士兵腳下的土地突然冒出無數(shù)根褐色的藤蔓,像蛇一樣纏繞住他們的腳踝。士兵們猝不及防,紛紛摔倒在地。
慕容風和虎賁都愣住了。
【是我!】耶律雷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疲憊,【剛才吸收的血氣能量太多,不小心觸發(fā)了靈植的本能!】
慕容風心中一動,看著那些從土里冒出來的藤蔓——那分明是用玄鐵棗木棍的能量催生的!
“妖術!”虎賁又驚又怒,揮刀砍斷纏住士兵的藤蔓,“這奴隸會妖術!大家一起上,殺了他!”
剩下的士兵像是被打了雞血,嗷嗷叫著沖了上來。慕容風卻笑了——有耶律雷這張底牌,他怕什么?
“耶律,能再弄點藤蔓嗎?”
【能量不夠了,但能讓它們絆住腳!】
慕容風沖上前,玄鐵棗木棍揮舞得風雨不透。那些士兵剛想圍攻,腳下就突然冒出藤蔓,要么被絆倒,要么被纏住腳踝,動作一慢,就被慕容風一棍砸暈。
虎賁看得目瞪口呆。他從沒見過這種本事——能讓木頭自己長出藤蔓?這奴隸難道是巫祝?
就在他分神的瞬間,慕容風已經(jīng)解決了所有士兵,提著玄鐵棗木棍,一步步朝他走來。
“現(xiàn)在,輪到你了。”
虎賁咽了口唾沫,握緊了青銅長刀。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,但作為方國的武士,戰(zhàn)死是榮耀,逃跑是恥辱。
“我乃方伯麾下虎賁!今日就算戰(zhàn)死,也絕不會向你這卑賤奴隸低頭!”虎賁怒吼著,舉刀沖向慕容風。
這一次,他使出了全身力氣,刀身帶著破空聲,直劈慕容風的面門。
慕容風眼神一凝,沒有硬接。他腳下步伐變幻,躲過刀鋒,同時玄鐵棗木棍斜挑,擊中了虎賁持刀的手腕。
“??!”虎賁慘叫一聲,青銅刀掉在地上。他還想反抗,慕容風已經(jīng)一腳踹在他的胸口,將他踹倒在地,玄鐵棗木棍抵住了他的咽喉。
“服了嗎?”慕容風的聲音冰冷。
虎賁看著抵在咽喉的黑木棍,感受著上面?zhèn)鱽淼暮?,終于低下了頭:“我……服了。”
村口的戰(zhàn)斗漸漸平息?;饓€在燃燒,地上躺著幾十具士兵的尸體,村民們或坐或站,都在大口喘著氣,臉上既有后怕,也有難以置信的興奮。
慕容風叫人把虎賁綁了起來,又讓人去收拾戰(zhàn)場,救治傷員。他走到被綁住的稅吏面前,這家伙早就嚇得癱軟在地,屎尿齊流。
“說,方國還會派多少人來?”慕容風問道。
稅吏哆嗦著回答:“不……不知道……方伯很生氣……可能會派……派上百人的軍隊……”
慕容風皺了皺眉。上百人?以石洼村現(xiàn)在的實力,根本守不住。
【別擔心,】耶律雷的聲音突然響起,【我剛才吸收那些士兵的血氣時,好像觸發(fā)了什么。你看我?!?/p>
慕容風低頭看向手中的玄鐵棗木棍。只見木棍表面的黑色紋路里,竟然滲出了一絲淡淡的綠色,像是有嫩芽要從木頭里鉆出來。
【靈植共生系統(tǒng)提示:吸收足量血氣能量,靈根徹底覺醒,解鎖“木系親和”能力。可在半徑五米內(nèi)催生植物,消耗能量點。】
【萬族進化系統(tǒng)提示:檢測到靈植生命體能力進化,共生效果提升,宿主獲得“微弱木系抗性”,可減少木系攻擊傷害?!?/p>
慕容風眼睛一亮!能催生植物?這能力在防守戰(zhàn)里簡直是神技!
“耶律,你能催生多大的植物?”
【現(xiàn)在只能催生藤蔓和小草,能量夠的話,說不定能催生灌木甚至小樹?!恳衫椎穆曇魩еd奮,【而且我感覺,吸收的血氣越多,我的能力就越強。】
慕容風看向被綁起來的虎賁和幾個沒死的士兵,眼神變得深邃。
“李伯,”慕容風喊道,“把活的士兵都關起來,別讓他們跑了。”
“風小子,你想干啥?”李伯不解。
“留著有用?!蹦饺蒿L笑了笑,“我們不僅要守住村子,還要讓方國不敢再來惹我們?!?/p>
接下來的兩天,石洼村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狀態(tài)。
村民們在慕容風的指揮下,加固了土墻,在墻外挖了壕溝,還種上了帶刺的藤蔓——那些藤蔓都是耶律雷催生的,長得又快又密,像一道天然的屏障。
受傷的村民在慕容風的草藥治療下,漸漸好轉。死去的村民被合力埋在村后的山坡上,慕容風親自為他們立了石碑——雖然只是簡單的石頭,但在這個時代,已經(jīng)是極大的尊重了。
被關起來的士兵成了耶律雷的“養(yǎng)料”。慕容風沒有殺他們,只是每天讓耶律雷吸收一點他們的血氣能量。這些士兵雖然虛弱,但活得好好的——慕容風留著他們,是想讓他們回去給方伯帶個“消息”。
虎賁被單獨關押著,慕容風每天都會去看他,和他聊一些關于方國和商朝的事情?;①S一開始很抗拒,但在慕容風展現(xiàn)出的實力和智慧面前,漸漸放下了敵意。他發(fā)現(xiàn)這個“奴隸”不僅懂打仗,還懂很多他聽都沒聽過的道理,比如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”,比如“民為貴,君為輕”。
“你這樣的人,不該是奴隸。”虎賁看著慕容風,眼神復雜。
“我是什么不重要,”慕容風靠在墻上,手里把玩著玄鐵棗木棍,“重要的是,人不該被當成牲口一樣對待。”
虎賁沉默了。他想起自己家里的奴隸,確實和牲口沒什么區(qū)別。
【慕容風,】耶律雷的聲音突然響起,【我感知到西北方向有大隊人馬過來了,比上次多得多,至少有兩百人,還有幾輛馬車,里面的人氣血很強,像是大官?!?/p>
慕容風站起身,走到門口:“看來,正主來了?!?/p>
他對虎賁說:“帶你主子來的人,是方伯的兒子吧?”
虎賁一驚:“你怎么知道?”
慕容風笑了笑,沒說話。他從虎賁的話里早就聽出端倪——方伯年事已高,現(xiàn)在管事的是他的兒子,那個據(jù)說脾氣暴躁、貪得無厭的公子。
“李伯,”慕容風對著外面喊,“把所有活的士兵都放了,讓他們?nèi)デ懊鎺?。告訴他們的主子,就說我在村口等他?!?/p>
李伯雖然不解,但還是照做了。那些被放的士兵如蒙大赦,連滾帶爬地朝著西北方向跑去。
虎賁看著慕容風,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——他竟然敢主動見方伯的兒子?就憑這個小破村和幾十號村民?
慕容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淡淡道:“有時候,勇氣比實力更重要?!?/p>
他提著玄鐵棗木棍,朝著村口走去。陽光灑在他身上,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。土墻外的藤蔓在風中輕輕搖曳,像是在歡迎即將到來的客人。
耶律雷的意識在他腦海里跳動,帶著一絲期待:“要不要試試催生幾棵小樹?我感覺能量夠了。”
“不了,”慕容風搖搖頭,“留點驚喜給他們?!?/p>
他站在土墻之上,望著遠處越來越近的煙塵,眼神平靜。
他知道,這只是開始。和方國的沖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