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琴房里的喪尸獨奏2070年，末世爆發(fā)的第三年，我在鋼琴肚子里躲藏的1090天。
琴房掉皮的天花板漏著灰，陽光斜斜的照了進來，
剛好落在我蜷縮的膝蓋上那塊還沒有完全腐爛的皮膚。
我正好生銹了的小提琴弓給自己“練聲”，
目標是為了發(fā)出喪尸該有得嘶吼結(jié)果…………喉嚨里是《小星星》的嘶吼破音版。
“吱……吱……啊……啊……呀……呀……唔……咚?！蔽惨糇苍诹虽撉勹F板上，
彈回來的聲音震的我耳膜像碎掉了一樣，我低頭看著自己灰白的手，指甲泛著青黑，
指腹卻還保留著練小提琴時按弦的繭子，在已經(jīng)腐爛的身體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昨天在走廊撿到半塊受潮的曲奇，現(xiàn)在粘在牙縫里，軟的像我這三年過得日子。沒咬過人，
沒打過架，就連同類都不樂意搭理我。上次有一只強壯的喪尸路過琴房，用爪子拍了幾下門，
可能大概嫌棄我太安靜了，配不上喪尸該有的“咆哮KPI”。
把我嚇的把臉埋進鋼琴弦軸板的縫隙里，結(jié)果被一根斷弦勾住了頭發(fā)，
感覺頭皮都被扯掉了一塊。2 尸群退散的琴音在我躲起來的第1095天，
我聽見遠處的引擎，好像越來越近了。我慌忙的把小提琴塞進鋼琴的肚子里，
往墻角一縮——這是我的生存本能：遇到活物就裝“死機了的喪尸”反正關(guān)節(jié)非常僵硬，
胳膊腿兒擺成什么姿勢都能固定住。“嗯！裝的挺像的。阮棲樂心想”。
腳步聲停在琴房門口，軍靴踩在玻璃碎片上發(fā)出清脆響聲，
節(jié)奏好像《軍隊進行曲》的切分音，聽著很著急的樣子。然后jin接著是槍聲，“ 砰 ！
砰！”兩聲，震得鋼琴弦都在顫抖?！瓣犻L！東側(cè)有喪尸群！”有人大喊道。“彈藥不多了，
退到二樓琴房！”另一個聲音，低沉得像大提琴的G弦。我蜷縮在鋼琴底下，
聽見喪尸的嘶吼涌過來。它們的聲音沒調(diào)準，像一群沒調(diào)音的大提琴，空弦音都在抖抖抖。
有只喪尸撞在琴房門上，木板“嘎吱，嘎吱”的響，有點像我那把斷了兩根弦的小提琴。
忽然，那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：“該死，被圍住了”。
我盯被我塞進鋼琴肚子里的小提琴，弓毛掉得沒剩幾根，琴身還沾著去年冬天的雪漬。
手不受控制的伸過去，摸到冰涼的琴頸。想起病毒爆發(fā)前，我的小提琴老師總說：“阮棲樂，
“你拉琴像鋸木頭，你到底是怎么考上音樂學院的”。
期末匯報那天我成功的把《卡農(nóng)》拉成哀樂，臺下的老師們都緊皺眉頭。哎……現(xiàn)在想來，
或許我天生就適合呆在末世吧——連噪音都比別的尸“有特色”。我抓起了弓，
對著鋼琴的鐵板拉下去。是小提琴經(jīng)典練習曲《開賽練習曲》，
回憶起當年考級時被老師罵“毀了經(jīng)典”的那個版本，跑調(diào)的像鋸鐵皮。
這個時候奇跡發(fā)生了，門外邊的嘶吼聲忽然亂套了。那些喪尸像是被什么東西掐住了嗓子，
“嗚嗚”“嗷嗷”的晃悠著腦袋，動作都慢了一拍?！笆裁辞闆r？”有人問。
“不知道……它…它們好像在聽什么？”緊接著我又拉了一段，自己胡編亂造的調(diào)子，
把《歡樂頌》和《葬禮進行曲》混合在一起，可以說是難聽至極，但門外的尸群真的退了，
腳步聲拖拖拉拉的遠去。琴房門被踹開的時候，我還保持著拉琴的姿勢，弓毛卡在鐵板縫里。
陽光灑進來，照在我青灰色的臉上。好幾把槍對準了我。“別動！”有人喊。你嚇得手一松，
琴弓掉在地上。那個低沉聲音的主人站在最前面，軍靴上沾著喪尸的血，
肩上的徽章上閃著光。他盯著我手里的小提琴弓，又看了看我手腕處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地方，
那個地方還隱約可見五線譜紋身?！澳闶牵祟?？”他問。我僵硬的張了張嘴，想說是，
但是喉嚨里卻擠出“吱嘎”一聲，像琴弓擦過生銹的鐵絲。
那個人的身后的士兵們握槍的手又緊了幾分，我看見他們的手指扣在扳機上，直接都發(fā)白了。
“隊長，是變異體？”“不好像……”他向前走了一步，說道：“你能聽懂我說話？
”我點點頭，我僵硬的脖子像生銹的合頁。他的目光落在我膝蓋那塊沒有腐爛的皮膚上，
忽然就笑了不是嘲笑，而是驚訝的那種笑?！叭炅耍谝淮我姷綍√崆俚摹?。
他說。3 基地里的音樂實驗他告訴我他叫林北望，是軍方第五搜救隊的隊長。
他們把我?guī)Щ亓嘶貢r，用鐵鏈拴著我的手臂和腳踝，像牽著一頭牲口一頭不聽話的牲口。
基地建設(shè)在之前的音樂廳里，舞臺被改成瞭望塔，觀眾席塞滿了行軍床，
往床底鉆；有的人舉著鐵棍要沖上來打我嘴里還喊著怪物；還有一個小女孩扒著欄桿看著我，
卻被她媽媽捂住眼睛。我低著頭，盯著自己的腳。腳上的帆布鞋早已磨爛了，
腳趾縫里全是灰。鐵鏈拖在地上，“嘩啦、嘩啦”的響，像以前練琴時踩不穩(wěn)的踏板。
林北望把我關(guān)進一間隔離室，墻上有玻璃，從外邊能看見里面。他扔給我一塊壓縮餅干，
我掰了半天愣是沒掰斷，哎牙太軟了又沒有力氣，連過期的蘇打餅干都要嚼半天。
“你打死是什么東西”他隔著玻璃小聲的說道。我用壓縮餅干在墻上磨著，
然后撿起餅干的碎屑，隨后又在墻上歪歪扭扭的音符。林北望愣了一下，忽然就跑了出去，
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本樂譜。“這個，認識嗎？”他舉起樂譜，是《小星星》。我點頭，
喉嚨里發(fā)出“吱……吱……啊……啊……呀……呀……”的聲音，他又翻到了《卡農(nóng)》那頁，
我突然想起期末匯報那天，臺下的冷臉，手指不由自主的在墻上按出和弦的位置。
“這是什么？”林北望問我僵硬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，又指了指胸口。
回憶著這三年我總在深夜聽見身體里的動靜，像無數(shù)根弦在彈，G調(diào)的，我最討厭的調(diào)。
拉琴時，身體里那個聲樂會變緩。他沉默了很久，玻璃上倒映著他的影子，
像是一幅模糊的素描?！盎卦谘芯恳种苿?，”他說，“或許能幫到你，也可以幫到我們。
”我抓起那塊沒掰開的壓縮餅干，僵硬的往自己胳膊上戳。那里的皮膚還完全腐爛，
能看見青色的血管。我張了張嘴，費勁的擠出“我……愿……意”林北望眼睛一下就亮了，
他打開隔離室的門，這一次沒在拴鐵鏈。“跟我來?！彼f。
研究室在音樂廳后面的展覽樓的地下2層以前是做樂器和音樂交流中心的地方。
現(xiàn)在擺滿了儀器，屏幕上跳動著綠色的波形圖，像心電圖，
又像站在臺上拉琴時抖的像帕金森一樣的手。一個戴眼鏡的白頭發(fā)小老頭，推了推眼鏡，
盯著我的臉；“藝術(shù)保存完整，
生理機能部分喪尸化……老頭眼睛里充滿了慈愛還有著對研究的癡迷。
他拿出針管說著：“孩子別怕，我抽點血”。針頭扎進皮膚時，我沒有躲。三年來，
第一次有人不是因為“要打死我”而觸碰我?；液谏难?，摻雜著白色的顆粒，
像稀釋過的墨水里加入了什么物質(zhì)一樣。這個老頭教授看著試管里的血，
忽然就笑了：“有反應！“它”對聲波有反應！”那天晚上，他們給我換了一間大的隔離室，
墻上裝了塊黑板，還放了架舊鋼琴。林硯送來了新的提琴弦，“基地倉庫里找到的，
不知道合不合用 ?！蔽野褦嘞也鹣聛?，手指僵硬，換了半個小時才安好。拉了個空弦，
聲音亮得像星星?！耙郧啊且魳穼W院的？”林北望靠在門框上問?！班?。
”我終于發(fā)出了清晰點的音節(jié)。“拉的不好？”“嗯?！蔽业拖骂^，
磕磕巴巴說到“總……跑……調(diào)……。”他笑了，像大提琴的泛音：“現(xiàn)在跑調(diào)沒關(guān)系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