嗡鳴聲瞬間被放大了無數(shù)倍,仿佛直接在我顱骨內(nèi)震蕩。血液似乎在剎那間凍住,又猛地沖向四肢百骸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撞擊著肋骨,發(fā)出沉悶的巨響。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沿著脊柱急速竄上,瞬間凍結(jié)了全身的毛孔。
房間里死寂一片。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。老舊的小區(qū),隔音極差,此刻卻聽不到任何鄰居的聲響,連偶爾經(jīng)過的汽車聲都消失了。只有我粗重的、無法控制的喘息聲,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。
看?還是不看?
那個未知的“我”,此刻就在我背后?是惡作?。窟€是……白天那張空座帶來的詛咒?
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,死死攥住了我的喉嚨。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,每一根神經(jīng)都在尖叫著危險。理智告訴我這不可能,但那股源于本能的、對身后未知黑暗的恐懼,卻如同實質(zhì)的潮水,將我淹沒。
我死死盯著手機(jī)屏幕上那行字,每一個像素點都仿佛在黑暗中獰笑。冷汗順著額角滑下,冰涼地滴落在枕頭上。
我不敢回頭。
黑暗中,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的橡皮筋,每一秒都煎熬得如同一個世紀(jì)。手機(jī)屏幕的光線熄滅了,房間里重歸濃稠的墨色,只有我粗重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是唯一能感知的存在。那條短信像毒蛇的信子,冰冷地舔舐著我的神經(jīng)末梢。
直到窗外的天色透出第一抹灰白,城市蘇醒的嘈雜聲隱約傳來,僵硬的四肢才找回一絲知覺。一夜未眠,眼底布滿血絲,頭痛欲裂。我?guī)缀跏翘右菜频碾x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小屋。
清晨的校園帶著露水的濕氣,鳥鳴清脆,卻絲毫驅(qū)不散心頭的陰霾。走進(jìn)高二(3)班的教室,氣氛比昨天更加詭異。當(dāng)我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時,原本細(xì)碎的交談聲像被無形的刀驟然切斷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我,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。那目光不再是單純的好奇或疏離,而是混雜著一種更深的恐懼、排斥,甚至……一絲憐憫?
李老師站在講臺邊,手里捏著點名冊,看到我時,眼神劇烈地閃爍了一下,嘴唇抿得發(fā)白。她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什么,但最終只是低下頭,快速翻動著冊頁,刻意回避著我的視線。
我頂著這令人窒息的目光,一步一步走向教室最后方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像踩在無形的針尖上。那些目光如有實質(zhì),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背上。
終于走到那個位置。我拉開椅子,盡量讓自己動作顯得自然,但手指還是不受控制地微微發(fā)抖。坐下時,冰涼的椅面和桌面再次傳來那種腐朽的氣息。
我深吸一口氣,強(qiáng)迫自己忽略周遭的一切,伸手去桌子里拿早讀的課本。指尖剛探進(jìn)去,就觸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、堅硬的棱角。
不是課本光滑的封面,也不是練習(xí)冊粗糙的紙張。
心猛地一跳。我低下頭,借著窗外透進(jìn)來的晨光,看清了桌子里深處的東西。
一本硬殼筆記本。深藍(lán)色的封面,邊角磨損得厲害,露出里面的硬紙板。封面上沒有任何名字或標(biāo)記,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。
一種強(qiáng)烈的、不祥的預(yù)感攫住了我。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我慢慢將這本突然出現(xiàn)的筆記本抽了出來。它的重量沉甸甸的,壓在手上,也壓在心里。
翻開第一頁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行行略顯稚嫩、但書寫工整的字跡。日期標(biāo)注著“9月1日”。內(nèi)容很普通,無非是新學(xué)期的期待和對某個老師的吐槽。
我快速向后翻動。紙張發(fā)出沙沙的輕響。前面的內(nèi)容都很尋常,記錄著瑣碎的校園生活、作業(yè)的煩惱、對某個同學(xué)的暗戀等等,一個普通高中生的日常。
直到翻到大約三分之一處。筆跡開始變得潦草、凌亂,字跡深深劃破紙背,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和恐懼。
【9月25日,陰。它又來了。那個座位……它好像在看我。不,不是座位,是坐在那里的……東西?影子?我不知道!我跟阿姨說這個現(xiàn)象,李姨警告過我不要好奇,可我只是想看看……】
字跡在這里猛地一頓,涂掉了一大片,留下幾道深深的、幾乎要劃破紙張的墨痕。
下一頁,日期跳躍到了三天后。
【9月28日,雨。我看見了!就在體育課,倉庫那面破鏡子后面!它沒有臉!真的沒有臉!但穿著我們的校服!它在倒吊著,它在笑!它在對我笑!它在說,說……輪到我了?不!不要!我什么都沒做!我只是,只是碰了一下那個座位……】**
“倒吊著”、“沒有臉”、“穿著校服”、“輪到我了”……這些破碎的詞句像冰錐,狠狠扎進(jìn)我的眼睛。我的呼吸驟然變得困難,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。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直沖頭頂。日記的主人是誰?他看見了什么?他現(xiàn)在……在哪里?
我猛地抬起頭,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教室前方的李老師。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注視,身體不易察覺地僵硬了一下,拿著粉筆的手停在半空,然后極其迅速地避開了我的目光,轉(zhuǎn)向黑板,假裝專注地寫著板書,但那筆跡明顯比平時要倉促凌亂得多。
再看向周圍的同學(xué)。前排那個昨天抖肩膀的女生,此刻正低著頭,肩膀卻繃得緊緊的。斜前方那個咽唾沫的男生,額頭上又滲出了細(xì)密的汗珠。他們的反應(yīng),李老師的回避……這一切都在無聲地印證著這本日記里描述的非同尋常。
日記本冰冷的硬殼硌著我的掌心。我低下頭,視線急切地掃過那些驚恐的字句,指尖顫抖著翻到了下一頁,也是最末一頁。紙張的邊緣已經(jīng)卷曲發(fā)毛,上面只有一行字,字跡歪斜得幾乎難以辨認(rèn),墨水的顏色也更深,像是書寫者用盡了最后的力氣,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:
【別相信穿校服的無臉人!它會騙你!它要你的座位!永遠(yuǎn)別回頭!千萬別回頭!記?。e信它!別信……】
字跡戛然而止,最后幾個筆畫拖得很長,墨水暈開一大片,仿佛書寫者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拖拽走了。
別相信穿校服的無臉人!它會騙你!它要你的座位!
昨晚那條短信的內(nèi)容——“回頭看,我在你背后”——瞬間與日記里“永遠(yuǎn)別回頭”的警告形成了恐怖的回響。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,幾乎停止了跳動。日記的主人……他最后遭遇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