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哪個呢?
是那個被關(guān)在地下室,聽著外面狂歡,自己卻只能啃食發(fā)霉面包的無盡饑餓?
還是被喪尸撕咬手臂,血肉模糊,感受著病毒在體內(nèi)肆虐,卻因為“契約”而無法死去的極致痛苦?
不,都太仁慈了。
我要讓她先嘗嘗,那種被全世界拋棄,被至親之人推入深淵的……絕望。
我選中了那段記憶——三年前,尸潮爆發(fā)的那個夜晚。我將它從我的靈魂中剝離,像淬煉最惡毒的詛咒,通過契約,狠狠地灌注進林悅的腦海!
“好好享用吧,我的好妹妹。”
……
與此同時,曙光基地的特級醫(yī)務(wù)室里,風(fēng)暴正在醞釀。
“滾!你們都給我滾出去!”
林悅歇斯底里地將昂貴的醫(yī)療器械和藥品全部掃落在地,發(fā)出的刺耳響聲,讓整個樓層都為之側(cè)目。她的大腿被草草縫了十幾針,麻藥的效果正在退去,但真正讓她崩潰的是——她引以為傲的速度異能,像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成了一個廢人!
陸司夜死死按住她不斷掙扎的肩膀,聲音沙啞地安慰:“悅悅,你冷靜點!異能只是暫時衰退,我們會找到辦法的!我發(fā)誓!”
“辦法?你拿什么找!”林悅狀若瘋癲,指甲深深嵌進陸司夜的手臂,“基地領(lǐng)袖本來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親自接見我了!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?現(xiàn)在全完了!全都完了!”
她瘋狂地捶打著陸司夜的胸膛,把所有的怨恨都發(fā)泄在他身上:“都怪你!都怪你這個廢物!為什么沒保護好我!”
“是我的錯,都是我的錯……”陸司夜抱著她,任由她捶打,心中除了愧疚,還有一絲怎么也揮之不去的、來自戰(zhàn)場的詭異寒意。
林悅那句不屬于她的哭喊,像魔咒一樣在他腦中盤旋。
就在這時,林悅的捶打猛地停住了。
她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,發(fā)出一聲非人的尖叫,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,重重摔在地上,開始瘋狂地打滾。
“啊——!我的頭!好痛!有什么東西……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!”
她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頭發(fā),精致的臉龐因極度的痛苦而扭曲,面目猙獰得如同惡鬼。
“地下室……好黑……好冷……我出不去……”她瞳孔渙散,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喊出一些毫無邏輯的詞句。
“面包……發(fā)霉了……好餓……我好餓啊……”
“別咬我!別咬我!啊——!喪尸……好痛!我的手……我的手被咬了……救我……司夜哥哥救我……”
這些場景,這些痛苦,陸司夜一個字也聽不懂。他只覺得懷里的女孩變得無比陌生。
他想去安撫,想去擁抱,但所有的動作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。旁邊經(jīng)驗豐富的醫(yī)生看著這一幕,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著,他想起了那個被基地高層刻意遺忘的名字。
這些……不都是三年前,林文文為了給林悅換取“好運”和“異能”,而在契約中承諾承受的苦難嗎?
“她……她精神徹底崩潰了?!贬t(yī)生顫抖著下了結(jié)論,“快!快給她注射大劑量鎮(zhèn)定劑!”
幾個護衛(wèi)見狀,立刻沖了上來,強行按住那個在地上抽搐痙攣、胡言亂語的林悅。
藥效很快開始發(fā)作。
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,瘋狂的林悅,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她猛地掙脫開護衛(wèi)的壓制,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陸司夜的手腕。
她抬起頭。
那一瞬間,她的眼神變了。
不再是平日的驕縱與此刻的瘋狂,而是一種陸司夜熟悉,卻又恐懼的眼神。
那是混雜著無盡恐懼、被背叛的痛苦,以及至死不解的絕望。
那是三年前,尸潮來臨時,被他親手推向喪尸群的……林文文的眼神。
然后,她用一種完全不屬于她的,沙啞、脆弱、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聲線,一個字一個字地,絕望地低語:
“為……什……么……”
她死死地盯著陸司夜,淚水從眼角滑落。
“……要……推……我……”
轟——!
陸司夜如遭九天玄雷轟頂,血液仿佛在這一刻瞬間凍結(jié)成冰,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,讓他渾身僵硬,動彈不得。
他看著眼前這張屬于林悅,但神情、眼神、甚至靈魂都完全是林文文的臉,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,像一只冰冷的手,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臟,讓他無法呼吸。
原來……她什么都知道。
她一直……都在看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