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像裹了糖衣的砒霜，表面平靜，內(nèi)里卻日夜不停地腐蝕著。我依舊扮演著那個“受傷但選擇原諒”的男友角色，對李薇保持著一種刻意的疏離和疲憊。這反而讓她更加賣力地表演著她的“愧疚”和“深情”，小心翼翼地討好著，生怕觸怒我。
她每晚睡前那杯膠原蛋白飲，雷打不動。而我，則像最盡職的園丁，每晚準(zhǔn)時將幾滴名為“慢性凋零”的“營養(yǎng)液”，精準(zhǔn)地滴入她的杯中。無色，無味，完美地溶解在溫水里，隨著她吞咽的動作，滑入她的喉嚨，滲透進她的血液，悄無聲息地在她體內(nèi)扎根、蔓延。
監(jiān)控軟件忠實地記錄著她的一切。她和張浩的聯(lián)系果然收斂了許多，但并未斷絕。語音和文字都變得隱晦，但那份黏膩和偷偷摸摸的興奮感，隔著屏幕都能聞到。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，大概是等著我徹底“放下”，或者等著張浩那個破店開起來？
可笑。
張浩的“浩薇時光”咖啡館，在我“暗中關(guān)照”下，進展神速。我甚至通過一個隱蔽的中間人，給他介紹了一個看似優(yōu)惠實則陷阱重重的設(shè)備租賃商，讓他又額外背上了幾十萬的債務(wù)?？粗麨榱耸″X，大量采購那些我特意“推薦”給他的廉價、來源可疑的咖啡豆和添加劑，我嘴角的冷笑就沒下去過。他在給自己挖坑，而我，在坑底給他埋好了尖刺。
時間不緊不慢地流淌，轉(zhuǎn)眼一個多月過去。復(fù)仇的種子，開始悄然萌發(fā)出第一片帶著死亡氣息的嫩芽。
最先出現(xiàn)異常的，是李薇的頭發(fā)。
她一向以自己的濃密黑發(fā)為傲，保養(yǎng)得極好。但最近幾天，她梳頭時掉落的頭發(fā)明顯多了起來。起初她以為是換季或者壓力大，沒太在意，只是抱怨了幾句。
“鋒哥，你看我最近是不是掉頭發(fā)有點多?。俊币惶煸缟?，她拿著梳子，看著上面纏繞的幾縷發(fā)絲，皺著眉問我。
我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，聞言抬頭，目光平靜地掃過她略顯煩躁的臉，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(guān)切：“是嗎？可能是最近太累了。別想太多，過陣子就好了?！?心里卻是一片冰冷的了然。開始了。
李薇將信將疑，但也沒深究。然而，掉發(fā)的速度在加快。從幾縷，到一小撮，再到后來，每次洗頭，浴室地漏都會被一團團烏黑的發(fā)絲堵住。
焦慮開始爬上她的眉梢。她不再只是抱怨，而是頻繁地照鏡子，用手指扒拉著發(fā)縫，眼神里充滿了不安。她偷偷買了一大堆據(jù)說能防脫生發(fā)的昂貴洗發(fā)水、精華液，瓶瓶罐罐堆滿了洗漱臺。晚上，我甚至能聽到她在浴室里，對著鏡子小聲的啜泣。
我冷眼旁觀，內(nèi)心毫無波瀾，甚至有一絲扭曲的快意。這只是開胃小菜，李薇。你欠我的，這才哪到哪？
真正的爆發(fā)，在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。
我被一陣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驚醒。聲音來自主臥浴室，是李薇！
我猛地坐起身，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，不是因為擔(dān)心，而是因為一種獵物終于踏入陷阱的、近乎嗜血的興奮。來了！
我迅速下床，臉上瞬間切換成擔(dān)憂焦急的表情，快步?jīng)_向浴室。門沒鎖，我一把推開。
眼前的景象讓我瞳孔微微一縮。
浴室里水汽彌漫，花灑還在嘩嘩地流著水。李薇赤身裸體地癱坐在濕漉漉的瓷磚地上，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。她臉色慘白如紙，嘴唇哆嗦著，眼神空洞而絕望，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右手。
那只手里，緊緊攥著一大把頭發(fā)！
烏黑的、濕漉漉的頭發(fā)，糾纏在一起，根部還帶著白色的毛囊，數(shù)量之多，足以團成一個拳頭大的發(fā)團！而她的頭頂，靠近右側(cè)額角的地方，赫然出現(xiàn)了一塊硬幣大小的、刺眼的光禿！粉色的頭皮暴露在燈光下，像一塊丑陋的傷疤。
“啊——??！”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從她喉嚨里擠出來，她像瘋了一樣，用那只抓著頭發(fā)的手，狠狠地去抓撓自己的頭皮！指甲劃過皮膚，留下道道紅痕。
“不要！不要掉！我的頭發(fā)！我的頭發(fā)啊——！”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，聲音里充滿了崩潰和恐懼。
我強忍著心底翻涌的殘忍快感，一個箭步?jīng)_上去，蹲下身，用力抓住她瘋狂抓撓自己頭皮的手腕，聲音急切而“心疼”：“薇薇！薇薇！別抓了！冷靜點！看著我！”
李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猛地抬起頭，淚水混合著頭發(fā)上的水珠糊了滿臉，眼神渙散而驚恐：“鋒哥！我的頭發(fā)！你看！掉了！一大把！一大把！這里…這里禿了！我是不是要死了？我得了絕癥了是不是？?。?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