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、藍白色的光線，如同凝固的月華，從維修梯盡頭的方形出口流淌進來，帶著一種非自然的、毫無溫度的純凈感。光線照亮了出口邊緣厚重的、布滿歲月蝕刻紋路的青銅邊框，更照亮了彌漫在出口附近、如同實質(zhì)般濃稠的冰冷空氣。
那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“存在感”撲面而來！它不再像下方“千機巨樹”那種緩慢腐朽的悲愴，而是一種更加古老、更加純粹、更加…核心的冰冷！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機械心臟，雖然沉寂，卻依舊散發(fā)著掌控一切的威嚴與精密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弱的、類似高壓電流的嗡鳴，以及一種…難以形容的、金屬在絕對低溫下散發(fā)出的、帶著臭氧和塵埃氣息的冰冷味道。
林逸趴在冰冷的維修梯上，劇烈地喘息著。每一次吸氣，都如同吞咽著冰渣，凍得肺葉生疼。骨玉右臂的幽藍裂痕在藍白光芒下顯得更加深邃、猙獰，每一次光芒的流轉(zhuǎn)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刺痛和冰冷的“力量回饋”。左肩胛下方，星衛(wèi)毒針造成的超低溫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，仍在瘋狂侵蝕著左半邊的知覺。更讓他心驚的是，阿七那條被毒針命中的左臂！
他艱難地抬頭，看向上方。
阿七纖細的身影正卡在出口邊緣。她背對著林逸，右手死死抓著出口冰冷濕滑的青銅邊緣，身體因劇痛和毒素而微微顫抖。那條被毒針命中的左臂無力地垂著，小臂上被毒針扎入的地方，皮膚下那蔓延的冰霜紋路已經(jīng)徹底覆蓋了整條小臂，并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，向著上臂和肩膀侵蝕！被冰霜覆蓋的區(qū)域，皮膚呈現(xiàn)出一種詭異的、如同劣質(zhì)玻璃般的半透明質(zhì)感，肌肉紋理在皮下變得模糊、僵硬，仿佛正在被急速凍結(jié)、結(jié)晶化！
她正在被那恐怖的星衛(wèi)毒素，從內(nèi)到外，一點點地“凍”成一件人形冰雕！
“阿七…” 林逸的聲音嘶啞干澀，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急。這詭異的少女是他在這個冰冷地獄里唯一的“引路人”，也是唯一一個對他非人的骨玉手臂沒有表現(xiàn)出恐懼，反而帶著某種探究的人。
阿七的身體猛地一顫，仿佛被林逸的聲音驚醒。她沒有回頭，只是用那只還能活動的右手，更加用力地摳緊了青銅邊緣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她的頭微微側(cè)過一點，沾滿油污的側(cè)臉在藍白光芒下顯得異常蒼白。
“走…進去…” 她的聲音微弱、沙啞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凍結(jié)的喉嚨里艱難擠出來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，“…矩子…在…等…”
矩子？墨家機關(guān)城傳說中的最高掌控者？那個冰冷合成音背后的存在？！
阿七不再說話，右手猛地發(fā)力，身體如同離弦之箭，帶著一種瀕死的爆發(fā)力，猛地將自己拖進了那片藍白光芒籠罩的空間！
林逸心中警鈴大作！他強忍著劇痛和虛弱，骨玉右臂扒住冰冷的梯級，完好的左手緊隨其后，用盡全身力氣，也奮力爬出了維修梯的出口！
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，讓他瞬間忘記了呼吸，忘記了傷痛，只剩下極致的震撼！
這是一個巨大的、球形的空間。穹頂和地面都隱沒在深邃的、如同宇宙深空般的黑暗里?？臻g的中心，懸浮著一顆…“天體”！
一顆直徑超過十丈、由某種流動的、閃爍著幽藍和銀白色澤的液態(tài)金屬構(gòu)成的巨大球體！這液態(tài)金屬球并非完全靜止，它在極其緩慢地、無聲地旋轉(zhuǎn)、流淌著，表面不斷浮現(xiàn)、幻滅著復雜到令人目眩的幾何光紋、符文陣列和不斷變化的星圖軌跡！藍白色的、如同絕對零度般純凈的光芒，正是從這液態(tài)金屬球的內(nèi)部散發(fā)出來，照亮了整個球形空間。
無數(shù)粗壯虬結(jié)的青銅管道，如同從虛空中生長出的巨蟒根系，一端深深扎入周圍無盡的黑暗，另一端則如同虔誠的信徒伸出的手臂，末端連接著復雜的接口和能量符文，小心翼翼地、如同朝圣般，探入那顆緩緩旋轉(zhuǎn)的液態(tài)金屬球表面！管道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冰霜，在藍白光芒下閃爍著晶瑩的冷光。一些管道內(nèi)部，隱隱可見暗藍色的能量流如同血液般，極其緩慢地脈動著，注入那顆巨大的液態(tài)金屬球，又從另一端流淌出來，循環(huán)往復。
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絕對的、令人靈魂凍結(jié)的寂靜和冰冷！只有液態(tài)金屬流淌時那極其細微的、如同水銀流動的“沙沙”聲，以及管道深處能量流脈動的微弱嗡鳴。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，只剩下永恒的、冰冷的運轉(zhuǎn)。
這里，就是機關(guān)城的真正核心？那顆液態(tài)金屬球…就是“矩子”？掌控一切的…機械之心？！
林逸的目光瞬間被液態(tài)金屬球下方吸引。
在巨大球體正下方的“地面”上（如果那黑暗能被稱為地面的話），并非空無一物。那里，整整齊齊地、呈環(huán)形排列著數(shù)十個…“座位”。
那并非普通的座椅。每一個“座位”，都是由冰冷的、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黑色材質(zhì)構(gòu)成，造型如同半開放式的休眠艙，或者說…某種特制的解剖臺？座位表面布滿了復雜的接口和探針，閃爍著極其微弱的指示燈。
而此刻，超過一半的“座位”上，都靜靜地“坐”著…“人”。
或者說，是“人”的遺蛻。
他們穿著樣式古老、材質(zhì)奇特的緊身制服，顏色早已黯淡。身體被固定在座位上，頭顱低垂。皮膚呈現(xiàn)出一種干枯、灰敗、如同風化了千年的皮革般的質(zhì)感，緊緊包裹著骨骼的輪廓。眼眶深陷，里面空無一物，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暗。他們的姿態(tài)各異，有的雙手還保持著在面前虛擬操作界面上敲擊的動作，有的則緊緊抓住座椅扶手，指骨因用力而扭曲變形。所有人的臉上，都凝固著一種…極致的平靜。沒有痛苦，沒有掙扎，只有一種仿佛完成了最終使命、歸于永恒的安詳。
更詭異的是，這些“遺蛻”的身體，并非完全碳基。他們的部分肢體，甚至半邊身軀，都呈現(xiàn)出和林逸右臂類似的、慘白的“骨玉”化狀態(tài)！只不過他們的“骨玉”更加黯淡、死寂，上面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密集的黑色裂紋，如同被時間徹底風化的石碑。這些骨玉化的肢體，與座椅上的接口和探針緊密連接在一起，仿佛他們本身就是這龐大系統(tǒng)的一部分，被強行融合、固定，最終化為了冰冷的零件。
死寂！絕對的死寂籠罩著這些凝固的身影。他們?nèi)缤猾I祭給冰冷機械之神的古老祭品，在這永恒的核心之地，訴說著無聲的悲歌。
“墨池…遺蛻…” 阿七微弱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，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和了然。
林逸猛地轉(zhuǎn)頭，看到阿七就跌坐在離他不遠的冰冷“地面”上。她的身體蜷縮著，微微發(fā)抖，那條被毒素侵蝕的左臂，從指尖到肩膀，已經(jīng)徹底變成了那種半透明的、如同劣質(zhì)玻璃般的灰白色！冰霜的紋路不再蔓延，因為整條手臂都已“凍結(jié)”！皮膚下的肌肉紋理完全消失，只剩下僵硬的、半透明的輪廓，如同冰雕！毒素的侵蝕似乎暫時停止了，但這停止，更像是…同化的完成。
阿七的臉頰上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，嘴唇呈現(xiàn)出不祥的青紫色。但她的眼睛，卻依舊亮得驚人！那雙清澈的眸子，此刻正死死盯著林逸那條布滿幽藍裂痕的骨玉右臂，以及…他右肩骨玉區(qū)域正緩慢向胸口蔓延的冰冷邊緣！她的眼神中，沒有了之前的探究，只剩下一種近乎憐憫的…決絕？
“你…也是…材料…” 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，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。
材料？！林逸的心臟如同被冰錐狠狠刺穿！寒意瞬間凍結(jié)了四肢百??！這詭異的少女，這冰冷的墨池，這環(huán)坐的遺蛻…他們把他當成了什么？等待被“安裝”的零件？下一尊凝固的祭品？！
就在這時！
“嗡——?。?！”
整個球形空間猛地一震！并非物理的震動，而是一種源于空間本身的、令人靈魂顫栗的能量波動！
懸浮于中央的液態(tài)金屬巨球——“墨池”核心，驟然亮起！表面流淌的幾何光紋和星圖軌跡瞬間變得刺目、狂暴！一股無法形容的、冰冷到極致的感知力，如同無形的海嘯，瞬間掃過整個空間，精準無比地鎖定在了林逸身上！
那感知力冰冷、浩瀚、毫無感情，帶著一種俯瞰螻蟻、洞悉一切的絕對意志！它穿透林逸的皮膚、肌肉、骨骼，直接刺向他體內(nèi)那正在蔓延的骨玉異變，刺向他靈魂深處殘留的、屬于“林逸”的微弱意識！
“檢測…到…高熵…污染源…生命體征…異?！蓟?guī)則…沖突…等級…最高…” 一個宏大、冰冷、如同億萬金屬齒輪同時摩擦運轉(zhuǎn)的合成音，在整個空間轟鳴響起！聲音直接作用于靈魂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！
是矩子！它蘇醒了！或者說，它一直“注視”著！
伴隨著這審判般的聲音，墨池核心那液態(tài)金屬球表面，猛地延伸出數(shù)道由流動的液態(tài)金屬構(gòu)成的、閃爍著幽藍光芒的“觸須”！觸須如同擁有生命般，無視空間距離，瞬間跨越虛空，朝著林逸的方向電射而來！速度快到只在視線中留下幽藍的殘影！
這些液態(tài)金屬觸須的目標極其明確——林逸那條布滿幽藍裂痕、散發(fā)著混亂氣息的骨玉右臂！它們帶著一種冰冷的貪婪和絕對的掌控欲，仿佛要將這“異物”徹底捕獲、分解、研究！
死亡的危機感瞬間將林逸淹沒！這比面對星衛(wèi)更加恐怖！這是來自整個機關(guān)城核心意志的直接抹殺！
“吼——?。。 ?林逸喉嚨里爆發(fā)出困獸般的嘶吼！骨玉右臂的幽藍裂痕瞬間亮到極致！冰冷的、混亂的、源自規(guī)則反噬的能量不顧一切地爆發(fā)出來！他完好的左手本能地抓住身邊一根冰冷粗壯的青銅管道，身體猛地向后急退！
“滋啦——！”
一道幽藍的液態(tài)金屬觸須擦著他骨玉右臂的邊緣掠過！觸須與骨玉表面接觸的瞬間，爆發(fā)出刺眼的幽藍電芒和劇烈的腐蝕聲！一股難以言喻的、仿佛靈魂被冰冷烙鐵灼燒的劇痛，猛地從接觸點炸開，沿著骨玉手臂的裂痕瘋狂蔓延！
林逸痛得眼前發(fā)黑，身體一個趔趄！而另外幾道液態(tài)金屬觸須已經(jīng)如同毒蛇般，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！冰冷的殺機如同天羅地網(wǎng)！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！
“住手?。?！”
一個沙啞、虛弱、卻帶著一種奇異穿透力的聲音，猛地響起！
是阿七！
只見她蜷縮在地上的身體，不知何時竟已掙扎著半跪了起來！那條完全結(jié)晶化的灰白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(cè)，如同冰雕。但她完好的右手，卻高高舉起！在她那只沾滿油污和冰霜的右手掌心，赫然緊握著一枚小小的、非金非玉、形狀如同扭曲鑰匙的暗紅色令牌！令牌表面，刻著一個極其古樸、散發(fā)著微弱紅光的復雜符號——那正是墨家至高無上的“矩子令”！
隨著阿七的厲喝和她手中矩子令的亮起，那幾道即將纏上林逸的液態(tài)金屬觸須，猛地僵在了半空中！墨池核心表面狂暴的光紋也出現(xiàn)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！冰冷的合成音似乎被強行中斷！
“核心…指令…沖突…檢測…矩子令…權(quán)限…驗證中…” 宏大的聲音再次響起，帶著一絲被干擾的“困惑”。
阿七的臉色因劇毒和強行催動矩子令而變得慘白如紙，身體搖搖欲墜。但她那雙清澈的眼睛，此刻卻燃燒著一種不顧一切的、近乎狂熱的火焰！她死死盯著懸浮的墨池核心，聲音因激動和虛弱而顫抖：
“矩子！他…不是…污染源！他是…鑰匙！是…‘遺蛻計劃’…最后…也是…最完美…的…‘材料’！檢測…他…手臂上…的…規(guī)則刻痕！那是…突破…枷鎖…的…希望！”
遺蛻計劃？！鑰匙？！材料？！
林逸的大腦一片轟鳴！阿七的話如同驚雷，炸得他靈魂都在顫抖！他這條被規(guī)則反噬、帶來無盡痛苦的骨玉手臂，竟然是什么狗屁計劃的關(guān)鍵？！是這群瘋子眼中的“希望”？！
“權(quán)限…驗證…通過…指令…接受…啟動…深度…掃描…” 墨池核心的合成音似乎接受了阿七的“解釋”，狂暴的光紋稍稍平復。那幾道懸浮的液態(tài)金屬觸須緩緩收回，但并未消失，如同毒蛇般在墨池表面盤旋游弋，冰冷的感知力依舊死死鎖定著林逸。
一道更加凝練、更加冰冷的藍白色光束，從墨池核心射出，如同精準的手術(shù)刀，瞬間籠罩了林逸全身，尤其是他那條骨玉右臂！
光束照射的瞬間，林逸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徹底“透視”！冰冷的能量穿透皮膚、肌肉、骨骼，深入骨髓，甚至刺向靈魂深處！骨玉右臂內(nèi)部的幽藍裂痕在光束下纖毫畢現(xiàn)，如同活物般瘋狂扭動、明滅！一股更加劇烈的、源于存在本身被窺探和解析的劇痛席卷全身！
“掃描…進行中…碳基基質(zhì)…污染率…87.3%…異化結(jié)構(gòu)…熵值…異?！摺?guī)則沖突…指數(shù)…突破閾值…發(fā)現(xiàn)…未知…能量…印記…” 冰冷的合成音如同宣讀判決書。
林逸在劇痛和冰冷的掃描下苦苦支撐，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沉浮。他看向阿七，眼中充滿了憤怒、不解和深深的寒意。
阿七半跪在地上，右手緊握著那枚散發(fā)著微弱紅光的矩子令，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。她的目光迎上林逸憤怒的眼神，那清澈的眸子里，燃燒的火焰之下，第一次清晰地浮現(xiàn)出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——有狂熱的研究者般的執(zhí)著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種仿佛在履行宿命般的…決絕與犧牲？
“堅持…住…” 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，沾滿冰霜的臉上，艱難地擠出一個近乎扭曲的、安撫性的表情。
就在這時！
“嗡——?。?！”
墨池核心的掃描光束猛地變得無比刺目！整個球形空間的光線驟然扭曲！懸浮的液態(tài)金屬球發(fā)出劇烈的波動，表面流淌的星圖瞬間破碎、重組！
冰冷的合成音陡然拔高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、仿佛程序遭遇打敗性沖擊的劇烈波動和…難以置信的“驚愕”？！
“警告！檢測到…異?！芰俊∮洠☆l譜…比對…匹配…數(shù)據(jù)庫…最高機密…代號：‘天工開物’…權(quán)限…波動！確認…最高權(quán)限波動！來源…鎖定…目標…異化肢體！重復！檢測到…‘天工開物’…最高權(quán)限…波動！?。 ?/p>
天工開物？！最高權(quán)限？！
林逸如遭雷擊！這個名詞…他聽過！墨非煙臨死前，也提到過“天工開物的禁忌”！這到底是什么？！怎么會和自己這被規(guī)則反噬的骨玉手臂扯上關(guān)系？！
阿七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，在聽到“天工開物”四個字的瞬間，猛地爆發(fā)出駭人的精光！那是一種混合了極致的震驚、狂喜和…某種巨大恐懼的光芒！她握著矩子令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！
“啟動…最終…協(xié)議！最高…警戒！強制…連接…準備！” 墨池核心的合成音瞬間變得無比尖銳、急促，充滿了毀滅性的決斷！液態(tài)金屬球表面猛地伸出更多、更粗的幽藍觸須！這一次，它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林逸的骨玉手臂，而是他的整個身體！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、強制融合的恐怖意志！
整個球形空間瞬間被狂暴的幽藍光芒和冰冷的殺機徹底淹沒！無數(shù)連接墨池核心的青銅管道劇烈震顫，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呻吟！環(huán)形排列的遺蛻座位上，那些凝固的身影仿佛也在幽藍光芒的照耀下微微顫動，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微光閃過！
林逸感覺自己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，瞬間就要被這冰冷的巨浪徹底吞噬、分解！
“不——?。?！” 他發(fā)出絕望的嘶吼，骨玉右臂的幽藍裂痕瘋狂閃爍，試圖做最后的掙扎！
就在這毀滅降臨的瞬間！
“嗤——！??！”
一聲極其輕微、卻異常清晰的、如同高壓氣體泄漏的聲音，從林逸身側(cè)不遠處傳來！
是阿七！
只見她那只已經(jīng)完全結(jié)晶化、如同灰白玻璃般的左臂，小臂上被星衛(wèi)毒針扎入的地方，那枚深入“骨肉”的毒針尾部，猛地亮起了一點微不可查的幽藍光芒！隨即，一股極其微弱、卻帶著刺骨寒氣的淡藍色煙霧，如同活物般，從針尾的微孔中迅速彌漫出來！
這股煙霧并未擴散，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，迅速凝聚成一道細微的、幾乎透明的藍色絲線，無視空間距離，瞬間射向墨池核心那狂暴旋轉(zhuǎn)的液態(tài)金屬球！
“滋——！”
藍色絲線接觸到墨池表面的瞬間，如同熱油滴入冰水！
整個狂暴的墨池核心猛地一滯！表面流淌的液態(tài)金屬仿佛被瞬間凍結(jié)！狂暴的幽藍光芒如同斷電般驟然熄滅了大半！那些伸向林逸的液態(tài)金屬觸須也瞬間僵直、軟化，如同失去動力的軟泥！
“警報！未知…高熵…毒素…入侵…核心…邏輯…單元…遭受…污染…嚴重…干擾…系統(tǒng)…紊亂…強制…休眠…啟動…” 冰冷的合成音瞬間變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、充滿了雜音和混亂，如同垂死的哀鳴！
巨大的液態(tài)金屬球旋轉(zhuǎn)的速度急劇減緩，表面的光紋變得黯淡、破碎，最終徹底凝固，如同一個巨大的、失去生命的金屬水珠。幽藍的光芒徹底熄滅，只剩下冰冷的藍白光暈，如同垂死的星辰。那些連接它的青銅管道內(nèi)流淌的暗藍能量流也瞬間黯淡、停滯。
整個球形空間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和更加深沉的冰冷。
毀滅的危機，竟被這突如其來的毒素入侵…強行中止了？
林逸驚魂未定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，冰冷的汗水浸透了破爛的衣衫。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阿七。
阿七依舊半跪在那里，右手緊緊握著那枚光芒黯淡下去的矩子令。她的頭微微低垂著，凌亂的發(fā)絲遮住了大半張臉。那條釋放了致命毒素的灰白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(cè)，小臂上那枚毒針針尾的幽藍光芒也徹底熄滅。
她的身體，一動不動，仿佛與這片死寂的空間融為了一體。只有極其微弱、若有若無的氣息，證明她還活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