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姆車無聲地滑入城市更深沉的夜色，霓虹流光被隔絕在深色車窗外，只留下變幻莫測的光影在車廂內(nèi)流淌?？諝饫镞€殘留著電子合約落筆時的沙沙輕響，以及那股揮之不去的、源自骨髓深處的冰冷疲憊與滔天恨意。霧沐沐閉著眼，靠在昂貴的皮革座椅里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U盤。這一次，那冰冷的金屬外殼似乎真的在掌心下微微發(fā)燙，像一塊即將蘇醒的烙鐵，帶著不祥的預(yù)兆。
昌黎的氣息就在身側(cè)，沉穩(wěn)，存在感極強。他沒有說話，只有指尖偶爾在平板電腦光滑的屏幕上劃過的輕微聲響，在寂靜中格外清晰。
"日均互懟不少于五次。"霧沐沐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，帶著一絲審視的涼意，"昌影帝，這'天賦'，現(xiàn)在需要預(yù)熱一下么？"她睜開眼，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刀鋒，精準(zhǔn)地投向身側(cè)的男人。喉嚨深處殘留的麻木冰涼和灼痛后的余燼，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冷冽幾分。
昌黎從屏幕上抬起視線，深邃的眼眸迎上她的審視，平靜無波，仿佛剛才那支藏著詭異圖騰的簽名筆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"預(yù)熱？"他嘴角勾起一個極淡、卻意味深長的弧度，"霧小姐似乎忘了，這份合約的核心，是'保護'。"他放下平板，身體微微前傾，屬于他的溫?zé)釟庀⑺查g侵占了兩人之間本就不遠(yuǎn)的距離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，"顧家簽下這份合約，是以為給你套上了枷鎖，方便就近監(jiān)控。而我們要做的，是在這枷鎖下，讓你擁有撕碎他們喉嚨的力量。"
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，牢牢鎖住她的眼睛："第一步，確保你不再是砧板上的魚肉。從明天開始，任何公開場合，你都必須擁有自保的能力，至少，能撐到我的人趕到。"
霧沐沐的心臟因他話語中隱含的承諾和力量感而重重一跳，但面上絲毫不顯："所以？"
"所以，"昌黎的語氣恢復(fù)了慣常的沉穩(wěn)，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效率，"你的'天賦'，暫時需要為'體能'讓路。從今晚開始，你需要接受基礎(chǔ)防身術(shù)訓(xùn)練。"
"今晚？"霧沐沐蹙眉，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上。喉嚨的灼傷雖被那奇異的藥片暫時壓制，但精神上的巨大沖擊和體力消耗，讓她此刻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。
"對，今晚。"昌黎的語氣不容置喙，目光掃過她蒼白卻依舊倔強的臉，"顧家的反撲不會等你休息好。他們習(xí)慣用最快的速度碾碎獵物，不給喘息的機會。你多休息一秒，就多一分危險。"他頓了頓，補充道，聲音低沉了幾分，"況且，疼痛和疲憊，是最好的老師，能讓你記住每一個動作的要害。"
這近乎冷酷的論調(diào)，卻奇異地戳中了霧沐沐心底那根永不屈服的弦。她需要力量，迫切地需要。為了晚晚，為了自己，為了將那些藏在深淵里的惡魔拖出來曝曬在陽光之下。她挺直了因疲憊而微微松懈的脊背，眼中的脆弱被一種近乎兇狠的堅定取代："地點。"
"我的一處私人訓(xùn)練室。安全，安靜。"昌黎報出一個位于市中心頂級公寓區(qū)的地址，隨即吩咐司機改變路線。
車子無聲地匯入車流，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飛速倒退。車廂內(nèi)再次陷入沉默，但這一次的沉默里，不再是緊繃的試探和驚疑，而是一種心照不宣的、即將踏入戰(zhàn)場的肅殺。
訓(xùn)練室位于公寓頂層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天際線，室內(nèi)卻簡潔到近乎冰冷。灰白色的吸音墻壁，光潔如鏡的深色地板，除了角落里幾件基礎(chǔ)的健身器械、一個巨大的落地沙袋，以及一面墻上懸掛的簡約金屬幾何裝飾物外，幾乎空無一物?？諝饫飶浡南舅推じ锘旌系奈兜?，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。
昌黎換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，更襯得肩寬腿長。他隨意地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踝，動作流暢而充滿力量感，像一頭蓄勢待發(fā)的獵豹。他走到場地中央，示意霧沐沐過來。
"時間有限，只學(xué)最核心的幾招，對付毫無章法的突襲和掙脫束縛。"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(nèi)顯得格外清晰，"核心是快、準(zhǔn)、狠，利用人體弱點，制造瞬間的脫身機會。力量不是關(guān)鍵，技巧和時機才是。"
霧沐沐深吸一口氣，壓下喉嚨的不適和身體的疲憊，走到他對面，兩人間隔大約一米。她同樣換上了簡單的運動裝，長發(fā)束成利落的馬尾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此刻燃燒著決絕火焰的眼眸。
昌黎沒有立刻開始教學(xué)，反而突然上前一步，快如閃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！他的掌心滾燙，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量。
霧沐沐一驚，下意識地想抽回手："你干什么？"
"加個賭注？"昌黎深邃的眼眸鎖住她，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，"教學(xué)更有動力。"
"賭什么？"霧沐沐警惕地瞇起眼，放棄了掙扎，任由他扣著。
"每成功擊中我一次有效部位，"昌黎的指尖劃過兩人之間大約一米的距離，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，"教學(xué)距離縮短十厘米。"
霧沐沐挑眉："要是輸了呢？"她可不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，尤其對象是昌黎。
昌黎眼底閃過一道暗芒，聲音低沉了幾分："回答我一個問題。關(guān)于你高中那次......舉報作弊的事。"他精準(zhǔn)地戳中了霧沐沐內(nèi)心深處的舊傷疤，那個被校園霸凌和抑郁陰影籠罩的灰暗角落。
霧沐沐瞳孔微縮，心臟像被冰冷的針扎了一下。她猛地甩開他的手，冷笑一聲，帶著尖銳的嘲諷："哈！影帝大人是抖M嗎？找虐還得花錢買？"（互懟1：距離縮至90cm）
昌黎對她的諷刺置若罔聞，反而因她話語中的鋒利而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。"成交。"他退回到距離她九十厘米的位置，擺出防御姿態(tài)，"第一招，應(yīng)對正面抓衣領(lǐng)或推搡?？礈?zhǔn)他抓來的瞬間，不退反進！"
他猛地踏前一步，右手快如閃電般抓向霧沐沐胸前的衣襟！動作迅猛，帶著訓(xùn)練有素的壓迫感。
霧沐沐凝神，回憶要領(lǐng)，身體不是后撤，而是猛地向他懷里撞！用肩膀撞擊他心窩下方！同時右手成掌，由下向上猛擊他抓來的手腕內(nèi)側(cè)麻筋！左手護住頭頸。
動作生澀，力量控制不佳。撞上去的瞬間感覺像撞到一堵柔韌的墻，反震力讓她自己踉蹌了一下。掌擊也拍在了昌黎結(jié)實的小臂上。
"撞擊點偏低，發(fā)力太散。掌擊角度不對，速度太慢。"昌黎紋絲不動，語氣平靜卻嚴(yán)格，"再來！發(fā)力要集中，用腰腹帶動，像彈簧彈出去！"
霧沐沐抿緊唇，退后一步，再次嘗試。依舊失敗。挫敗感和身體的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纏繞上來。
"比顧家那些打手還難對付？"她喘息著，抹了把額角的汗珠，語帶譏誚，試圖找回場子。（互懟2：距離縮至70cm）
昌黎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，仿佛她的反擊正中下懷。"至少他們不會給你機會練習(xí)。"他再次上前一步，兩人距離只剩七十厘米。這一次，他直接伸手按在她單薄的肩胛骨下方，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緊繃的腰側(cè)。
他的手掌寬厚溫?zé)?，隔著薄薄的運動衣料，清晰地傳來一種奇異的、令人心頭發(fā)顫的力量感和溫度。那溫度似乎帶著細(xì)微的電流，瞬間穿透了霧沐沐的疲憊和緊繃的神經(jīng)，讓她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。一股陌生的悸動猛地竄上心尖，又被她強行用理智和警惕死死壓下。臉頰無法控制地開始升溫。
"這里，是力量的起點。"他低沉的聲音就在她耳側(cè)響起，溫?zé)岬臍庀⒎鬟^她敏感的耳廓，帶著一種奇異的酥麻感。"撞擊時，這里要像弓弦一樣繃緊，然后瞬間釋放！"他按在她肩胛骨下方的手微微用力，引導(dǎo)她感受發(fā)力點。"腰腹收緊，核心穩(wěn)定。"扶在她腰側(cè)的手掌也稍稍施加壓力，讓她體會核心收緊的感覺。
這突如其來的、過分親密的肢體接觸和指導(dǎo)，讓霧沐沐的呼吸瞬間亂了節(jié)奏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薄繭，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，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、混合著汗意的雪松氣息。一種陌生的悸動猛地竄上心尖，又被她強行用理智和警惕死死壓下。臉頰無法控制地開始升溫，心跳快得不合時宜。
"注意力集中！"昌黎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她的異樣，聲音依舊冷靜得像在分析數(shù)據(jù)，"感受力量的傳導(dǎo)！再來一次！"
霧沐沐猛地回神，壓下心頭那絲不該有的慌亂和那點莫名其妙的悸動，咬緊牙關(guān)，按照他引導(dǎo)的發(fā)力方式，再次前沖撞擊！
這一次，力量感果然不同！雖然依舊無法撼動昌黎分毫，但撞擊的瞬間，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量被有效地整合、爆發(fā)出來。
"好一點。"昌黎簡短地評價，終于松開了按在她身上的手。那令人心頭發(fā)燙的溫度驟然撤離，霧沐沐心頭竟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空落，隨即被更強烈的羞惱取代。她一定是累糊涂了！鬼迷心竅！
"現(xiàn)在，練習(xí)掌擊麻筋。"昌黎退開一步，伸出左臂，"用你最快的速度，最準(zhǔn)的角度，攻擊這里。"他指了指自己手腕內(nèi)側(cè)一處。
霧沐沐定了定神，摒棄雜念，眼神銳利地盯著目標(biāo)。她集中精神，調(diào)動起全身的專注力，右手閃電般揮出！
"啪！"
一聲清脆的拍擊聲。位置精準(zhǔn)！角度和速度無可挑剔！
"不錯。"昌黎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，"記住這種感覺?，F(xiàn)在，把兩個動作連貫起來！用全力！"他再次擺出防御姿態(tài)，兩人距離已縮至七十厘米。
霧沐沐喘著粗氣，胸口劇烈起伏，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。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，眼神兇狠地盯著昌黎，仿佛他就是顧家派來的打手。所有的疲憊、憤怒、屈辱和對力量的渴望，在這一刻全部化作了動力！
她猛地發(fā)出一聲低喝，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出，肩肘凝聚起此刻所能調(diào)動的全部力量，狠狠撞向昌黎心窩下方！同時，右手掌刀帶著破風(fēng)聲，凌厲無比地切向他抓來的手腕內(nèi)側(cè)！
這一次的撞擊，終于讓昌黎強壯的身體也微微晃動了一下！而那精準(zhǔn)狠辣的掌擊，更是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劈在了麻筋位置！撞擊的瞬間，她的指尖劃過他腰側(cè)的衣料，因汗?jié)穸o貼的運動服被扯開一線，露出其下緊繃流暢、若隱若現(xiàn)的腰腹肌肉線條。
昌黎眼中精光一閃，被她撞得后退了小半步，抓出的手也因麻筋受擊而本能地一松。
"中了！"霧沐沐眼中厲色一閃，按照之前反復(fù)練習(xí)的掙脫動作，身體順勢一矮，另一只手閃電般向上格擋護住頭頸，腳下發(fā)力就想從昌黎身側(cè)滑步脫身！同時不忘嘲諷："教學(xué)費能退半價嗎？昌老師？"（互懟3：距離縮至40cm?。?/p>
然而，體力透支和技巧的生疏終究拖了后腿。滑步的動作因為力量不濟和重心不穩(wěn)而變形，腳下猛地一滑！
"?。?她驚呼一聲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，眼看后腦勺就要重重磕在堅硬冰冷的地板上！慌亂中，她的手肘狠狠撞在了身后墻壁懸掛的金屬幾何裝飾物的尖銳棱角上！
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一條強有力的手臂猛地環(huán)住了她的腰！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即將傾倒的身體狠狠往回一帶！
天旋地轉(zhuǎn)！
霧沐沐只覺得眼前景物飛速旋轉(zhuǎn)，后背并沒有傳來預(yù)期的劇痛，反而撞進了一個堅實溫?zé)岬膽驯Ю?。額頭似乎蹭過了什么微涼的、帶著棱角的東西。
砰！咔嚓！
一聲悶響伴隨著一聲輕微的、金屬機括彈開的脆響！
是昌黎為了拉住她，自己失去平衡，單膝重重跪砸在地板上的聲音。而他的一只手，依舊牢牢地箍在她的腰后，另一只手則墊在了她的后腦勺和冰冷的地板之間，充當(dāng)了緩沖。同時，就在他們摔倒位置旁邊的墻壁上，那塊被霧沐沐手肘撞到的金屬幾何裝飾物，竟然向內(nèi)凹陷，緊接著，一塊原本嚴(yán)絲合縫的深色墻板悄無聲息地向下滑開一道縫隙！
一個隱藏的暗格！
兩人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勢摔倒在地。霧沐沐幾乎是整個人趴伏在昌黎懷里，臉頰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，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里沉穩(wěn)而有力的心跳聲，咚咚咚，敲打著她的耳膜，快得有些不同尋常。他身上混合著汗水和雪松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，濃烈得讓她瞬間窒息。
但她的目光，瞬間被那個打開的暗格吸引！強烈的直覺告訴她，那里面藏著至關(guān)重要的東西！也許是關(guān)于昌黎的，也許是關(guān)于那個圖騰的，也許是關(guān)于......晚晚的！
昌黎在暗格彈開的瞬間，臉色幾不可察地一變！那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緊張！他箍在她腰后的手臂猛地一緊，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就要用自己寬闊的背脊去遮擋那個暗格開口！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緊繃的、不容置疑的冷硬，如同淬了冰渣："別看！這不是你該看的！"
但霧沐沐的動作更快！對真相的渴望壓倒了一切！在昌黎身體完全遮擋住暗格前，她不顧一切地猛地一扭身，借著兩人角力的姿勢，手肘再次狠狠撞在昌黎擋過來的手臂上，同時另一只手快如閃電般探入暗格縫隙，指尖觸到了一個硬質(zhì)的、皮質(zhì)封面的邊緣！
她牢牢抓住，猛地將它抽了出來！她自己也因為用力過猛，徹底脫離了昌黎的懷抱，抱著那本深棕色的皮質(zhì)相冊滾倒在一旁的地板上。
訓(xùn)練室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。
霧沐沐坐在地上，急促地喘息著，目光死死鎖定在手中的相冊上。相冊的封面是磨損的深棕色皮質(zhì)，邊緣有些卷翹，其中一角，似乎沾著一小片深褐色的、已經(jīng)干涸凝固的污漬，在慘白的頂燈下顯得格外刺目。
昌黎單膝跪在原地，緩緩站起身。他臉上的緊張和那一絲慌亂已消失無蹤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、壓抑的冰冷，如同覆蓋著萬年寒冰的火山。陰影籠罩著她，帶來沉重的壓迫感。他的指關(guān)節(jié)捏得泛白，聲音低沉而克制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："放下它。"
霧沐沐的心臟狂跳如擂鼓，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昌黎身上散發(fā)出的冰冷怒意和被觸犯禁區(qū)的危險氣息。但她沒有退縮，反而將懷中的相冊抱得更緊，指甲幾乎陷進封面的皮質(zhì)里。她仰起頭，迎著他冰冷得幾乎要將人凍結(jié)的目光，用盡全身的力氣，猛地將相冊翻開！
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，就讓她的呼吸驟然停止！
照片有些舊，色彩略顯泛黃。背景是一個衣香鬢影、燈火輝煌的宴會場合，巨大的橫幅上清晰印著"星光慈善晚宴"的字樣。照片中央，是一個年輕女孩。
女孩穿著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色連衣裙，笑容甜美，眼神清澈明亮，帶著未經(jīng)世事的純粹和溫柔。她微微側(cè)著頭，似乎在傾聽身旁人說話，嘴角彎起的弧度溫暖得如同初春的陽光。
轟??！
霧沐沐只覺得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！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，又在下一秒被極寒的冰水凍結(jié)！
那眉眼，那鼻梁的弧度，那笑起來時臉頰上淺淺的梨渦......竟與她有七分相似！不，應(yīng)該說，她像這個女孩！像極了！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共鳴讓她渾身戰(zhàn)栗！
緊接著，她的目光凝固在女孩的脖子上。那里戴著一條細(xì)細(xì)的銀色項鏈，項鏈的吊墜......赫然是一個首尾相銜的、線條繁復(fù)而詭異的幽藍(lán)色蛇形圖騰！
這個圖騰！她手機推送角落、U盤曾閃爍的藍(lán)光圖騰，與昌黎那支簽名筆帽頂端的微縮浮雕，一模一樣！
更讓霧沐沐渾身血液凍結(jié)的是------她幾乎是出于本能地，顫抖的手指撫上自己左側(cè)鎖骨下方一個極隱秘的位置。那里有一個小小的、淡粉色的、月牙形的胎記。而照片上，晚晚戴著的那個幽藍(lán)蛇形吊墜的彎曲弧度......與她鎖骨上的月牙胎記，竟然分毫不差！完美吻合！
照片的右下角，用娟秀的字體寫著一行小字：
晚晚，十八歲生日。愿星光常伴。
晚晚！
她的妹妹！
一股帶著鐵銹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頭！霧沐沐死死攥著相冊的邊緣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用力到發(fā)白凸起，幾乎要在那硬質(zhì)的封面上留下永久的指痕！身體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，視線因巨大的沖擊而模糊。
昌黎......昌黎有晚晚的照片！晚晚戴著那個詭異的、與她胎記形狀完全一致的蛇形圖騰項鏈！在"星光慈善晚宴"上！
當(dāng)她的目光掃過晚晚頸間那枚幽藍(lán)的蛇形圖騰，再與自己鎖骨胎記的形狀在腦中重疊時，昌黎的喉結(jié)劇烈地滾動了一下，下頜線繃緊如刀削斧鑿。他眼底翻涌著深不見底的痛楚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復(fù)雜情緒，卻被他強行壓制在冰冷的表象之下。
霧沐沐猛地抬起頭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幾步外沉默如山的昌黎，那眼神里充滿了驚駭、憤怒、痛苦和一種被巨大謎團吞噬的絕望。她的聲音因為巨大的情緒沖擊而撕裂般沙啞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，帶著泣血的質(zhì)問：
"昌黎......或者我該叫你什么？"
"你認(rèn)識晚晚？！"
"這個圖騰到底是什么？！"
"它為什么......為什么和我的胎記......"她顫抖的手指指向自己的鎖骨，又指向相冊上妹妹頸間的吊墜，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崩潰般的尖利："還有她！她為什么會戴著這個鬼東西？！"
空氣凝固了。窗外璀璨的城市燈火仿佛也黯淡下去，只剩下訓(xùn)練室頂燈慘白的光線，冰冷地照在兩人身上，照在相冊里那個笑容永遠(yuǎn)定格在十八歲的女孩臉上。
昌黎站在原地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太多霧沐沐無法解讀的情緒------有深不見底的痛楚，有沉重的愧疚，有難以言說的秘密，甚至......有一絲近乎絕望的溫柔。他嘴唇微微動了動，似乎想說什么，但最終，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、沉重的嘆息。
他緩緩抬起手，卻不是去拿相冊，而是伸向自己的左胸上方，那個被運動服掩蓋的、硬質(zhì)凸起的位置。他的動作緩慢而帶著某種沉重的儀式感。
霧沐沐的呼吸瞬間屏住，心臟提到了嗓子眼。他要拿出什么？那個圖騰吊墜嗎？
昌黎的手指停在那里，隔著衣料，似乎輕輕按住了那個硬質(zhì)的凸起。他的目光越過霧沐沐，落在她身后巨大的落地窗上，倒映著城市的流光和他自己晦暗不明的面容。許久，他才收回目光，重新看向她，那眼神復(fù)雜得如同深淵。
"她......"昌黎的聲音低沉沙啞，帶著一種仿佛穿越了漫長歲月的疲憊和沉痛，終于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。他的目光落在相冊上晚晚的笑臉上，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，卻又重得能壓垮人的心臟："她是我......沒能守護住的星光。"
話音落下，他按在左胸的手，極其緩慢地，開始解開運動服領(lǐng)口的第一顆凹凸扣子。
隨著扣子解開，一小段黑色的皮質(zhì)頸繩露了出來，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。頸繩的末端，似乎墜著什么東西，隱藏在衣領(lǐng)的陰影里，隱隱透出一絲幽冷的藍(lán)芒。
就在這緊張到極點的時刻，霧沐沐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段露出的黑繩上，一個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細(xì)節(jié)如同閃電般劈入腦海！她猛地抬頭，眼神銳利如刀，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顫抖，卻異常清晰地質(zhì)問道："這項鏈......是晚晚葬禮那天丟的那條？！"
昌黎解扣子的動作猛地頓住！
幾乎是同時！
一道細(xì)微卻刺目的紅色光點，如同毒蛇的信子，毫無征兆地出現(xiàn)在昌黎的眉心位置------就在落地窗倒映的城市光影之上！
狙擊瞄準(zhǔn)鏡的紅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