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礦場，像一頭匍匐在灰褐色山巒間的鋼鐵巨獸，日夜噴吐著黑煙和叮當(dāng)作響的敲擊聲。礦洞深處，空氣污濁得能擰出黑水，混雜著汗臭、血腥和巖石粉塵的味道。
“啞奴！磨蹭什么！今天這筐不滿，老子抽死你！”監(jiān)工王癩子甩著浸了油的皮鞭，狠狠抽在一個瘦弱礦奴背上，皮開肉綻。
被抽打的礦奴悶哼一聲，踉蹌幾步，布滿煤灰的臉上毫無表情，只有一雙眼睛深埋在污垢下，沉靜得像兩口寒潭。正是隱姓埋名、偽裝成啞巴的燕錚。他默默地扶正背簍，拿起沉重的鐵鎬，一下，又一下，狠狠鑿向面前堅硬如鐵的黑色巖壁。
鏘！鏘！鏘！
火星在昏暗的礦洞里迸濺，每一次撞擊都震得手臂發(fā)麻。汗水混著煤灰，在他赤裸的上身沖刷出一道道泥溝，露出底下線條分明、正逐漸變得堅實的肌肉。新傷疊著舊傷，有些是巖石崩裂劃的，有些是監(jiān)工的鞭子抽的，更多的是他自己…磨出來的。
夜深人靜，礦奴們擠在散發(fā)著霉味和汗臭的通鋪上鼾聲如雷。燕錚悄無聲息地起身，如同鬼魅般溜到礦洞深處一個廢棄的支脈角落。這里堆著他白天偷偷藏匿的、幾塊含鐵量極高的**赤鐵礦**。
他盤膝坐下，將一塊冰冷的赤鐵礦緊緊握在雙掌之間。黑暗中，他調(diào)動起全身微弱的氣力，雙掌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卻沉重的頻率，反復(fù)摩擦礦石粗糙的表面。
嘶啦…嘶啦…
皮肉與堅硬礦石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。掌心很快被磨破，鮮血滲出，染紅了礦石冰冷粗糙的表面。劇痛鉆心，燕錚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，眼神專注得可怕。
就在他掌心鮮血浸染礦石的瞬間——
嗡！
懷中貼身藏著的血銹碎片，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悸動。一股冰涼的氣流，順著掌心破損的皮肉，絲絲縷縷地鉆了進(jìn)來，沿著手臂的經(jīng)脈緩緩游走，所過之處，帶來一種微麻的刺痛感，卻又隱隱滋養(yǎng)著疲憊欲死的筋肉骨骼。
＞ 【被動吸收：精鐵之氣+0.001%】
＞ 【血氣融合，吸收效率提升10%?！?/p>
＞ 【推演基礎(chǔ)鍛體術(shù)：鐵衣功（殘篇）…推演中…】
冰冷的系統(tǒng)提示在腦中閃過。同時，一股關(guān)于如何更有效錘煉皮膜、熬打筋骨、引導(dǎo)氣血的破碎信息片段，涌入他的意識。
“鐵衣功…”燕錚心中默念，雙掌摩擦的動作陡然一變，帶著某種古老而笨拙的韻律，每一次摩擦，都仿佛要將自己的血肉筋骨與那冰冷的礦石融為一體。掌心傷口在摩擦中撕裂又愈合，鮮血不斷滲出，被礦石吸收，又被血銹碎片汲取。一種微弱卻持續(xù)的力量感，開始在他疲憊的身體里滋生。
日復(fù)一日，他白天是任人打罵的“啞奴”，沉默地挖掘著礦石，暗中吸收著礦脈散逸的稀薄精鐵之氣。晚上則是瘋狂的“磨石人”，以血為引，以礦石為磨刀石，錘煉著這具被仇恨和絕望點燃的軀體。
進(jìn)度緩慢得令人絕望。被動吸收礦氣，一天只有0.01%。靠血磨礦石，效率稍高，但付出的代價是雙手幾乎沒有一寸好肉。
這天，礦霸“趙閻”帶著幾個狗腿子，又堵住了幾個新來的礦奴索要“孝敬”。一個少年反抗，被趙閻一腳踹翻在地，厚重的礦靴狠狠碾在少年臉上。
“小雜種，骨頭挺硬啊？”趙閻獰笑著，腳下用力，少年發(fā)出痛苦的嗚咽。
周圍的礦奴噤若寒蟬，麻木地低下頭。
燕錚背著沉重的礦石簍，從旁邊走過，腳步?jīng)]有絲毫停頓，眼神更是看都沒看那處。仿佛那只是一塊礙眼的石頭。
“啞奴！”趙閻卻盯上了他，或者說盯上了他簍子里幾塊成色極好的赤鐵礦，“站??！把簍子放下！”
燕錚恍若未聞，繼續(xù)往前走。
“媽的，真當(dāng)自己是啞巴聾子？！”趙閻大怒，幾步?jīng)_上來，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(fēng)聲抓向燕錚的肩膀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粗大，顯然練過幾手外功。
就在那只手即將搭上肩膀的瞬間——
燕錚的腳步極其細(xì)微地錯開半步，身體仿佛不經(jīng)意地一側(cè)。趙閻一爪落空，重心前傾。
噗！
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，像枯枝被踩斷。
“嗷——！”殺豬般的慘嚎響徹礦洞。趙閻抱著自己的右腳踝，如同被抽了筋的蝦米，滾倒在地，臉色瞬間慘白如紙，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。他的右腳踝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，顯然骨頭斷了。
燕錚依舊背著簍子，腳步平穩(wěn)地消失在昏暗的礦道拐角，自始至終，沒看趙閻一眼，也沒發(fā)出半點聲音。
只有監(jiān)工王癩子狐疑地看著燕錚消失的方向，又看看地上慘嚎打滾的趙閻，啐了一口：“邪門…”
黑暗中，燕錚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，掌心磨破的傷口，鮮血早已凝固成暗紅的痂。腦中冰冷的提示再次閃過：
＞ 【基礎(chǔ)鍛體術(shù)：鐵衣功（殘篇）推演完成?！?/p>
＞ 【境界：鐵骨境（初窺門徑）?！?/p>
＞ 【肉身強(qiáng)度提升15%，氣血恢復(fù)速度提升10%?！?/p>
＞ 【被動吸收效率提升至0.015%/日?！?/p>
鐵骨初成。距離十萬斤精鐵，依舊遙不可及。
但黑暗中蟄伏的猛獸，爪牙已悄然磨利。礦洞深處，唯有鐵鎬撞擊巖石的聲響，單調(diào)而沉重，仿佛在敲擊著復(fù)仇倒計時的鼓點。血銹碎片在懷中，冰冷依舊，卻隱隱傳來一絲…渴望的悸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