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一人插,一人蹲著整理,直至巳時,太陽開始變得火辣辣起來,楊嘎子讓張秀云先回家休息,他自己一個人繼續(xù)收尾。
不到辰時就出發(fā)的父子幾人也到了山上水潭處。水潭位于一座大山的山坳處,不大也不小,楊果兒估計,直徑大概在四到五米左右。這處水潭像是群山藏匿的秘境一樣,一面峭壁如屏,青灰色的巖面上爬滿了墨綠色的苔蘚,幾株虬曲的老松樹斜探而出,針葉間漏下的碎金陽光在水面織成細密的網(wǎng),潭水泛著幽深的孔雀藍色,倒映著古藤垂落的簾幕,偶爾還能看到魚在倒影中游弋。
水潭前是一塊小空地,長滿了花花草草,再外圍點都是高大茂密的樹木,不是長期混跡于這群山之中的人,還真發(fā)現(xiàn)不了這個水潭。
楊果兒就是在水潭對面的坡上發(fā)現(xiàn)桃金娘的。這顆桃金娘長的茂盛,足有兩米左右,樹上結滿了卵狀壺形的果實,絕大部分已經(jīng)成熟,呈紫黑色,旁邊的地上更是掉落了厚厚的一層。
“爹,幸虧我們今天上山了,再晚兩天,這桃金娘就要掉沒了!”楊果兒接過楊廣山手上的背簍就開始摘起來。
“爹,果兒,我去摘八月炸!”楊樹背著背簍往坡上走去,八月炸在更高一點的地方。
“行,大樹,你自己去注意點,我去抓幾只兔子!果兒,我和你哥就在旁邊,有事就叫我們哈!”
楊廣山在水潭邊撿了些小石子,就往山坳深處找兔子去了。
桃金娘好吃,酸酸甜甜的,就是小小個,像楊果兒后世所吃的藍莓,所以摘起來也費時間。
楊果兒聽著鳥叫,風聲,吹著微風,悠悠然的摘著果子。山里的溫度會比山外低很多,就算是炎熱的夏季,太陽熱烈火辣,楊果兒也沒感覺很熱。
楊果兒桃金娘摘了一大半的時候,楊樹回來了。
“果兒,爹還沒回來?”楊樹把背簍放在旁邊地上,開始摘高處的桃金娘。
楊果兒低頭看了眼,簍子里足足有大半簍子八月炸,上面的一些都裂開了長長的口子,往空氣中肆意的散發(fā)著香氣,深吸一口氣。
“哇!好香啊,哥,今年摘了這么多啊,我記得去年只有這一半呢!”
“嗯,今年結的果實多,下面的還沒完全成熟,我們摘回家捂幾天就能吃了!我還留了一點點給山里的動物們。爹和爺不是老說我們靠山吃飯的,要心存善念,不能拔光采光,也要給山里的動物們留!”
兄妹倆說著話,又摘了一刻鐘,才把這株桃金娘摘完。摘完說上的,楊樹和楊果兒也不嫌棄,仔仔細細把地上掉落也挑選了一遍,完好無損的都收起來放進背簍了,足足有一背簍。
楊果兒和楊樹坐在水潭邊的石頭上,邊吃著桃金娘邊等楊廣山。兄妹倆近乎背靠著背,面向不同方向,畢竟在深山里。
“真好吃??!”楊果兒不由得感嘆,純天然無污染,大自然的饋贈。味道怎么說呢,有點像蘋果和番石榴混在一起的味道,后世已經(jīng)比較難找到這個野果了。
吹著風,吃著野果,看著水潭上細細碎碎的金光閃閃,楊果兒腦袋放空,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,同時有點昏昏欲睡。從早上起床到現(xiàn)在,一直在高強度的運動,還在長身體的她有點扛不住了!
“爹!果兒,爹回來了。”楊樹交代了一聲,就站起來迎了上去。
楊果兒也起身回頭,就見她爹楊廣山兩手滿滿的回來了。
“哇塞,爹,一個時辰你就抓了這么多?。 彼闹煌米?,兩只野雞,楊廣山這打獵的本事杠杠的。
“現(xiàn)在夏天,各種動物們都出來了,好得很!我還看到一條長蟲,不過想著果兒你害怕那玩意,我就沒抓!”
聽到楊廣山提起長蟲-蛇,楊果兒身上就有點起雞皮疙瘩,不行,她害怕那玩意,能避就避!感謝她爺楊嘎子準備的驅蟲藥,袖口和腳上鞋面上都抹了藥粉后,還沒有蛇爬到她面前來。雖然上山打獵總是會遇到的,但管她的,能躲先躲,躲不開避不過再說吧。
“我們中午就吃烤兔子和你娘準備的餅?”楊廣山詢問,得到肯定的答案后,楊廣山利落的處理兔子,楊樹則去尋找干的樹枝來生火。
“果兒,累了犯迷糊了吧?你就坐那,休息一會,我和你哥來弄就好,弄好了叫你!”
楊果兒聞言繼續(xù)坐在石頭上,撐著下巴,對著峭壁和水潭放空發(fā)呆。熱辣的太陽曬在身上,驅散了山澗微風和面前水潭帶來的涼意,讓人覺得暖陽陽的。
楊果兒坐享其成,吃了兩個兔腿和兩張餅,其余楊廣山父子兩人包圓后,幾人仔仔細細的把火熄滅,甚至還從水潭里舀了點水淋上去,確保沒有一點火星子后,楊廣山幾人就準備下山了。
下山要比上山快一些,只花了一個時辰。到楊果兒家后面小山的時候,遇到了村長兒子周三郎和周四郎,兩人砍了一根樹,正準備抬著回家,幾人打招呼。
“周三哥,周四哥,砍樹呢?這是準備修房子?”楊廣山把手上弓箭交給果兒,讓她幫忙拿著,搭手幫忙拖著砍下來的樹梢。
周四郎忙擺手,“廣山,不用不用,我們等會再跑一趟,來拖就好,你那弓箭都不輕,別給果兒拿著,等會累著她了!”
“周四叔,沒事,我拿的動!讓我們爹幫你們拖著唄,免得還得跑一趟,你們可以回家多休息是不!”楊果兒笑著和周三郎和周四郎打招呼。
“唉,這女娃子就是貼心些,是不?!敝芩睦尚χ椭苋?、楊廣山說。
“行,那周三叔和你周四叔就謝謝你們了!”
幾人邊說邊往山下走。
“這不是我們家宗春和宗義眼看著要成丁了,親事也得考慮起來了。等那小子成親,房子哪里夠住。這不,我爹就說趁最近沒那么忙的時候,砍些樹準備著,再起三間房!”
楊廣山羨慕的看著周三郎和周四郎,村長家四個兒子,四個兒子又生了五個孫子和三個孫女,大的兩個孫子已經(jīng)成親,又給添了個重孫女,真是人丁興旺??!
到了楊家院門口,楊廣山把背簍放在門口,和周三郎周四郎一起,把樹梢給送過去。
“娘,我們回來了!”楊果兒進門就看到張秀云和李氏幾人坐在屋檐下,幾人正說著話。
“外婆,大舅,你們來了!”
張大郎快步上前接過楊果兒手上的弓箭和楊大樹背上的背簍,“喲,這么沉,這是摘了些啥???”
張大郎低頭一看,樂了,“你們哪找到這么多捻子?”
楊樹把背簍遞給大舅張大郎后,又轉身把門外的背簍拿了進來,一起放在屋檐下,張秀云幾人坐的前面。
張秀云朝門外看了眼,“你爹呢?沒跟你們一起回來?”
楊果兒拖過一把小凳子,坐下來,抄起旁邊的扇子,給自己和楊樹扇風,到了山下溫度明顯就高了起來,真熱??!
“剛剛小山上遇到村長爺爺家的周三叔和周四叔,爹幫忙拿東西送東西去了!”楊果兒交待。
旁邊楊嘎子翻看著簍子里的收獲。
“親家,這兩只兔子等會你們拎回家去,回去給孩子們打打牙祭!”楊嘎子把兩只兔子放到旁邊,“這捻子和八月炸也帶點回家!”
李氏擺手拒絕,“捻子和八月炸我?guī)c回去,兔子你們自己留著吃就好!兩孩子跟著廣山上山多辛苦的,抓個兔子多不容易?!?/p>
“外婆,兔子你帶回去,我娘懷孕了,我們家就不吃兔子的!你看我爺都沒提讓你們拿野雞,嘻嘻·······”楊果兒笑著把兔子往李氏手邊推。
“咋滴,你娘不能吃,也不讓你們吃?”李氏瞥了張秀云一眼,心想自己閨女也沒那么霸道啊。
張秀云瞅著她娘的眼神,心里那叫一個委屈,她才沒有,明明是·······
楊果兒見著她娘的眼神,趕緊澄清,“沒,沒,沒,不是說懷了身子的人不能吃兔子嘛,我爹心疼我娘,就說我娘不能吃,我們就都不在家吃,免得我娘眼饞,難受,反正也就幾個月不是!”
張大郎聞言,笑著調侃,“這是妹夫心疼妹子呢!”
李氏嘴上笑著說著閨女張秀云的不懂事,心里滿懷欣慰,總算是沒嫁錯,女婿愿意將就懷了身子的閨女不錯,兩個孩子是她生的,愿意無可厚非,但公公也同意,不說二話,這就很難得了。
“娘,這捻子酸酸甜甜的,真好吃的,給幾個娃多帶點,果兒她們也摘了挺多的。”張大郎邊吃邊點頭。
“你還真不客氣······”李氏沒好氣白了自己大兒子一眼。
“嘿······我跟我親妹妹,親外甥親外甥女客氣啥,對吧,楊伯?”張大郎樂呵呵,朝著楊嘎子說道。
“嗯,就該這樣,一家人不說兩家話······”楊嘎子笑瞇瞇的點點頭。
楊果兒捏著紫黑紫黑的小果子,疑問,“外婆,大舅,你們都叫它捻子,我知道她還叫桃金娘,這兩個名字完全不搭邊啊!一個好好聽的名字,一個······”
“一個一點都不好聽是吧·······”張大郎順口接道。
“桃金娘,桃金娘······”李氏一邊回憶一邊說道,“我以前聽人說,桃金娘本來是叫逃軍糧,因為戰(zhàn)亂,有些人逃到山里,沒有東西吃,最后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可以吃,就取名叫逃軍糧,后來傳著傳著就變成了桃金娘!”
“原來桃金娘的名字是這么來的呀!”楊果兒一邊吃著桃金娘,一邊開始聽著。
說著說著,楊廣山回來了。
“唉喲,說著話都忘記時間了,太陽都到山頂了,該回家了!”李氏抬頭一看太陽,拍了拍大腿,站起身來。
“娘,著急啥!吃了晚飯再回吧!我們晚上燉野雞!大舅子,咱倆喝兩杯?”楊廣山洗完手回來就聽到丈母娘要走,趕緊挽留。
李氏招呼張大郎拎上野兔、捻子和八月炸,“不了,我們回家吃兔子!這不,都拎上了!”
旁邊張大郎抖了抖兔子示意。
李氏轉身看向張秀云,“我這次來,就是看看你,你注意身體,等你要生了,我再過來!”說完,又看向楊嘎子,“兩孩子年輕,我擔心他們不知輕重,您老多擔待,看著點,有啥事給我們送消息哈!”
楊嘎子應和著,幾人把李氏和張大郎送到院子門口,看著兩人走遠才關上院門。
關上院門,張秀云找了個小籃子,讓楊樹給裝上半籃子桃金娘,又放進去兩個熟透了的八月炸裝好。
“果兒,你把這個給村里的蘭芳嬸送去,送去了就趕緊回來,我準備做飯了哈?!?/p>
“好的,娘?!睏罟麅毫嘀@子就往村里走去。蘭芳嬸是她娘張秀云的好朋友,娘家也是鎮(zhèn)上的,早張秀云兩年嫁到大林村。
一路進村,遇到人,楊果兒都會笑著打招呼。她們家就和村里村長家以及蘭芳嬸子家走的近一點,其他人都處的不咸不淡的,畢竟她們家住的偏僻一些,也不種地,村里的大小事參與的也少。
“喲,果兒,你娘又給蘭芳送什么好東西來了?”將將走近,一聲陰陽怪氣的話就冒進耳朵,一只手同時從頭頂上方伸過來,直沖籃子上面的布。
楊果兒腰往旁邊一扭,直接錯開一步,避到了來人的左邊。
“是春枝嬸呀,春枝嬸還沒開始做晚飯呀?沒做的話,現(xiàn)在在可沒有我蘭芳嬸任勞任怨給你們做了,可別餓肚子喲?”楊果兒仗著年紀小,不懂事,直接問道。
旁邊有跟蘭花處的更好的人家,笑著道,“那可不會,他家老婆婆可舍不得餓著她小兒子,至于春枝有沒有吃的就不知道了喲······”
“小小年紀,牙尖嘴利,我看以后誰要你!”春枝聞言生氣的罵道。
“不牙尖嘴利等著被你欺負,把你能耐的,就會欺負小孩子!”蘭芳在屋內(nèi)聽見動靜,抱著小女兒二妞走了出來,“果兒,你來了啊,快進來,理那人干啥,埋汰!”
“你······蘭芳······”春枝看到蘭芳出來,張嘴就想開罵,剛開口,蘭芳直接拉著果兒扭頭進屋,關門,一氣呵成,留給她的只有一個關閉的大門。
“沒有扯后腿的,房子修起來了,蘭芳的日子總算過順了喲······”周圍不知道誰說的話傳進耳都,春枝更是氣得直罵,“你才是扯后腿的!”
屋內(nèi),楊果兒把籃子交給蘭芳嬸子的大女兒妞妞,“蘭芳嬸,妞妞姐,我們今天去山上摘了些桃金娘和八月炸,我娘說給你們送點嘗嘗!”
蘭芳放妞妞接過放好,“我就不和你們說客氣話了,我直接收了!跟你娘說,我把這幾天的事情忙完了去找她?!?/p>
“嗯,蘭芳嬸大氣,您跟我娘像親姐妹似的,客氣啥?。 惫麅盒χ?,“您要客氣,我娘可就要生氣了!”
接過妞妞姐騰出來的籃子,拒過蘭芳嬸子家的留飯,溜達的回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