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,共王十五年,春分。
黑風(fēng)谷的夜空總綴著些奇異的光。波斯的占星師站在萬邦殿頂,望著星軌中突然多出的青綠色光暈直咂舌——那光暈沿著黃道十二宮蔓延,在天狼星旁凝成片柳葉形的星云,與身毒歷法中記載的“梵天慧眼”完美重合。
“這是星軌在回應(yīng)靈脈!”占星師阿羅憾捧著黃銅星盤,盤上的北斗七星竟與谷心柳樹的枝干方位完全一致,“侯爺您看,紫微垣的帝星旁,新長出了顆‘共生星’!”
呼延烈正站在社稷壇前,用木靈玉粉末繪制星圖。粉末落地即生青光,在壇基上織出張橫跨歐亞的星軌網(wǎng),中原的二十八宿、羅馬的黃道十二宮、波斯的黃道帶在網(wǎng)中交織,最終都匯入黑風(fēng)谷的坐標(biāo)。
“秦仲叔說,今年的春汛會比往年早來十日?!焙粞恿抑讣恻c向星圖上的“箕宿”,那里的光點立刻閃爍起來,“讓青狼部的牧人提前把羊群趕到高地,石敢的鐵匠棚要多打些防洪的鐵樁?!?/p>
阿羅憾看著星圖上自動亮起的預(yù)警光點,突然對著柳樹跪倒在地。去年他按波斯星象預(yù)測西域會大旱,卻被靈脈星軌修正——實際是場暴雪,正是呼延烈根據(jù)星圖預(yù)警,讓沙陀人提前儲備了草料,才保住了萬頭牲畜。
“神樹不僅能滋養(yǎng)大地,竟還能推演天軌!”老占星師對著星圖叩首,“請侯爺允許我在谷里建座觀星臺,我要把靈脈星軌記入波斯歷法,讓后世子孫永遠(yuǎn)供奉!”
遠(yuǎn)處傳來駝鈴聲,曼蘇爾的商隊正趕著滿載琉璃的駱駝穿過谷門。商隊里的羅馬工匠不時抬頭望天,他們帶來的青銅渾儀在月光下轉(zhuǎn)動,指針始終指向那片柳葉星云——這是凱撒特意囑咐的,要讓羅馬的天文學(xué)家研究這“來自東方的神跡”。
***四月的雨剛過,身毒王子帶來了個驚人消息:印度洋上出現(xiàn)了新的航線,商船順著季風(fēng)能直達(dá)羅馬的亞歷山大港,但沿途的島嶼上有種“食靈藤”,會纏繞船只吸取生機,已有三艘載著黑風(fēng)谷棉布的商船失蹤。
“那些藤蔓是活的!”王子捧著塊從殘骸上取下的藤條,藤面布滿細(xì)小的吸盤,“我的船隊靠近時,它們竟能順著海浪爬上船板,連青銅錨鏈都能勒斷!”
呼延烈接過藤條,指尖剛觸到表面,“萬物同息”便傳來一陣刺痛——這藤條的脈絡(luò)里藏著微弱的靈脈波動,像是被扭曲的慕容柳根須,卻帶著吞噬一切的戾氣。
“是有人在刻意污染海洋靈脈?!焙粞恿覍⑻贄l貼近木靈玉,玉光閃過,藤條迅速枯萎,“石牙,你帶‘海巡隊’去印度洋看看,帶上改良的‘焚藤油’——秦季用柳樹葉和波斯硫磺熬的,??诉@種邪藤?!?/p>
石牙的海巡隊是三個月前組建的。他們的船只是深毒工匠打造的多桅帆船,船身嵌著翡翠片,能借助靈脈避開暗礁;船上的鐵炮是石敢結(jié)合羅馬投石機改良的,炮彈里裹著焚藤油,遇水即燃。
出發(fā)前夜,呼延烈在觀星臺為船隊送行。阿羅憾指著星圖上的“船底座”:“順著這組星軌航行,能避開食靈藤最密集的海域。但要小心‘鬼星團’附近的亂流,那里的靈脈波動異常?!?/p>
石牙將星圖刻在船舵的翡翠軸心上,只要轉(zhuǎn)動船舵,對應(yīng)的星軌光點就會在軸上亮起。當(dāng)船隊駛離弱水河口時,柳樹枝條突然向海面延伸,萬千葉片化作熒光魚群,在船前引路——這是慕容柳通過海洋靈脈派出的“向?qū)А薄?/p>
***海巡隊在印度洋遭遇食靈藤時,正值滿月。
那些藤蔓如黑色的巨蟒在海面游走,吸盤吸住船板就會生出根須,不少船員的手臂被纏住,皮膚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。石牙立刻下令開炮,焚藤油在海面燃起綠火,藤蔓遇火卻長得更旺,還發(fā)出嬰兒啼哭般的怪響。
“啟動‘海洋共生’!”石牙將手掌按在船舵的翡翠軸心上。剎那間,船隊與黑風(fēng)谷的靈脈建立連接,柳樹枝條順著洋流延伸,在船周織成青綠色的護罩。食靈藤觸到護罩,立刻像被燙到般縮回,吸盤里流出黑色的汁液。
“往藤蔓的根部開炮!”石牙盯著星圖,翡翠軸心上的“鬼星團”光點正在閃爍,“那里有艘偽裝成商船的戰(zhàn)船,是他們在用巫毒粉催生食靈藤!”
海巡隊的鐵炮調(diào)轉(zhuǎn)方向,炮彈穿透偽裝船的甲板,引燃了船艙里的巫毒粉。隨著一聲巨響,偽裝船燃起大火,海面上的食靈藤失去滋養(yǎng),迅速枯萎成灰。甲板上,石牙撿起塊從偽裝船殘骸上掉落的令牌,上面刻著羅馬元老院的徽章,卻被涂抹了黑色的骷髏標(biāo)記。
“是羅馬的反對派?!笔缹⒘钆迫舆M海里,“他們不想看到新航線開通,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。”
遠(yuǎn)處的海面上,熒光魚群突然聚集,組成個巨大的箭頭,指向東方的一座島嶼。石牙知道,這是慕容柳在指引他們——那里一定藏著更多秘密。
***島嶼上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。
火山口的洼地中,矗立著座黑色的祭壇,祭壇上綁著數(shù)十棵被扭曲的柳樹,根系浸泡在盛滿巫毒粉的池子里,每片葉子都泛著詭異的紅光。祭壇周圍的石碑上刻著羅馬文字,大意是“用東方神樹的靈脈獻祭,換取海洋霸權(quán)”。
“他們在抽取慕容柳的生命力!”石牙握緊腰間的柳刃刀,刀身因憤怒而發(fā)燙,“這些柳樹是去年從黑風(fēng)谷引種到羅馬的,被他們偷偷運到這里做邪術(shù)!”
祭壇上的羅馬祭司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們,立刻揮舞權(quán)杖,池子里的巫毒粉突然沸騰,被綁的柳樹發(fā)出痛苦的呻吟,根系化作黑蛇般的藤蔓,朝著海巡隊撲來。
石牙將翡翠船舵砸向祭壇,玉光爆發(fā)出沖天的青光,與被綁柳樹的靈脈產(chǎn)生共鳴。那些扭曲的枝條突然停止攻擊,轉(zhuǎn)而纏繞住羅馬祭司——它們認(rèn)出了同源的靈脈,選擇站在共生的一方。
“毀掉祭壇!”石牙下令,海巡隊的鐵斧劈向石碑,當(dāng)最后一塊刻著骷髏標(biāo)記的石碑倒塌時,火山口突然噴出股清泉,泉水里混著翡翠般的光點,所過之處,枯萎的草木重新發(fā)芽。
被解救的柳樹朝著黑風(fēng)谷的方向躬身,枝條上的紅葉褪去,重新長出青翠的新葉。石牙知道,它們會順著海洋靈脈回到故鄉(xiāng),就像所有被扭曲的生命,終會被共生的力量喚醒。
***消息傳回黑風(fēng)谷時,凱撒的使團正在參加新觀星臺的落成儀式。當(dāng)他看到石牙帶回的黑色骷髏令牌,臉色瞬間變得鐵青——這是元老院內(nèi)部反對派的標(biāo)記,他們一直反對與黑風(fēng)谷合作,沒想到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。
“我以羅馬軍團的名義起誓,定會肅清這些敗類!”凱撒將令牌扔進火盆,火焰突然變成青色,映出反對派在元老院密謀的畫面,“請侯爺允許我?guī)б恢Ч采娀亓_馬,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,與黑風(fēng)谷為敵,就是與天地靈脈為敵!”
呼延烈望著觀星臺上的星圖,那里的“船底座”光點已恢復(fù)正常,海洋靈脈的光芒順著新航線蔓延,將羅馬、神毒、黑風(fēng)谷連成一片。他忽然想起阿羅憾的話:當(dāng)陸地與海洋的靈脈合璧,星軌會織成覆蓋世界的天網(wǎng)。
“不用帶軍隊?!焙粞恿覐牧鴺渖险缕~子,葉子在掌心化作艘帆船的模樣,“你把這個帶給羅馬的天文學(xué)家。”葉片上浮現(xiàn)出星圖,標(biāo)注著所有被污染的靈脈節(jié)點,“告訴他們,靈脈不分地域,傷害任何一處,都是在傷害整個世界?!?/p>
凱撒接過葉子,突然對著觀星臺行禮——這是羅馬人對天神的禮節(jié)。他知道,這枚葉片承載的不是征服的命令,而是共生的智慧,比任何軍隊都更有力量。
***入夏后,黑風(fēng)谷的“靈脈學(xué)院”正式開學(xué)。
來自各國的學(xué)者在這里研究星軌、改良作物、交流醫(yī)術(shù):波斯的占星師與神毒的天文學(xué)家共同修正歷法,羅馬的工程師與周人的工匠合作改進水車,秦季則帶著西域的醫(yī)者用柳樹葉和波斯草藥研制新的解藥。
學(xué)院的圖書館里,藏著用各種文字寫成的典籍:周人的《農(nóng)書》旁放著羅馬的《建筑十書》,波斯的《星占學(xué)》與神毒的《吠陀經(jīng)》相鄰,最珍貴的是本《靈脈圖譜》,用翡翠粉末繪制,能隨著靈脈的擴張自動更新,如今已覆蓋了大半個世界。
大流士在學(xué)院里講授“跨域耕種”,他改良的“柳稻”能在波斯的鹽堿地生長,稻穗上還掛著西域棉花的纖維;狼崽則成了“靈脈守護者”,他能通過玉佩的光澤判斷千里之外的靈脈是否正常,羅馬的元老院甚至請他去鑒別被污染的水源。
七夕那天,學(xué)院的學(xué)者們共同完成了件壯舉:他們用琉璃、青銅、玉石打造了座“天地儀”,將陸地靈脈、海洋靈脈、星軌靈脈在儀中完美呈現(xiàn)。當(dāng)木靈玉的光芒注入儀中,三種靈脈突然交織成個巨大的光環(huán),籠罩了整個黑風(fēng)谷。
谷里的人們抬頭望天,只見夜空的星軌與地面的靈脈連成一片,神毒的梵文、羅馬的拉丁文、周人的篆文在光環(huán)中流轉(zhuǎn),最終都化作片柳葉,印在每個人的瞳孔里。
“這就是‘靈脈織天’?!焙粞恿艺驹谔斓貎x旁,看著各國學(xué)者擁抱在一起,“它告訴我們,天地本就是一體,文明不過是這體上的不同紋路,最終都會在共生中合為一體?!?/p>
***秋收時,羅馬傳來消息:凱撒在共生軍的幫助下,肅清了元老院的反對派,新頒布的《共生法》規(guī)定,羅馬的所有殖民地都必須保護靈脈,傷害草木者將被處以重刑。亞歷山大港的碼頭豎起了柳樹雕像,與黑風(fēng)谷的柳樹遙遙相望。
波斯國王則派人送來座純金打造的星軌模型,模型的中心是棵翡翠柳樹,周圍鑲嵌著代表各國的寶石,國王在信中說:“從此波斯的歷法以黑風(fēng)谷的春分為歲首,讓靈脈的節(jié)律指引我們的農(nóng)耕與貿(mào)易?!?/p>
身毒的孔雀王朝開鑿了條新運河,將恒河與印度河連接起來,河岸種滿了從黑風(fēng)谷引種的柳樹,船工們行船前都會向柳樹祈禱,祈求靈脈護佑平安。
呼延烈站在萬邦殿的高臺上,望著谷外延伸至天際的靈脈光芒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柳樹的樹干上又多了些新的紋路,像是幅正在展開的世界地圖。他伸出手,輕輕貼在紋路上,一股溫暖的力量涌遍全身,仿佛能感受到整個世界的呼吸。
“慕容柳,”他輕聲說,“你說,我們能讓靈脈覆蓋所有土地嗎?”
柳枝垂下,在他掌心拼出兩個字:“能?!?/p>
風(fēng)穿過谷心,帶來了海洋的咸腥、沙漠的干燥、雨林的濕潤,這些氣息在柳樹下交融,化作股清新的風(fēng),吹向更遠(yuǎn)的地方。觀星臺的鐘聲響起,與羅馬的教堂鐘聲、神毒的寺廟鐘聲、波斯的清真寺鐘聲在星軌中相遇,奏響了一曲跨越種族與信仰的共生之歌。
谷里的孩子們圍著天地儀唱歌,他們的歌聲里有星軌的韻律,有靈脈的節(jié)奏,還有對未來的期盼。在他們的歌聲中,天地儀的光環(huán)越來越亮,將靈脈的種子撒向了更遙遠(yuǎn)的星辰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