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姜時堰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，直到那碗滾燙的冬瓜排骨湯澆滅了我最后一絲幻想。
1結(jié)婚五周年紀念日那天，時堰難得提前下班。鐘點工徐阿姨做了四菜一湯，
清蒸鱸魚還冒著熱氣。"小心燙。"我第無數(shù)次提醒婆婆，把她的碗往遠處挪了挪。
阿爾茨海默癥讓這個曾經(jīng)優(yōu)雅的老太太變得像顆不定時炸彈。湯碗碎裂的聲音來得猝不及防。
我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右手已經(jīng)被按進滾燙的湯里。皮膚接觸高溫的瞬間，
我聽見自己發(fā)出動物般的慘叫。"媽！"時堰的筷子停在半空。我沖向洗手間時，
余光看見他抽了張紙巾，慢條斯理地擦著濺到袖口的油星。冷水沖刷著紅腫的手背，
疼痛讓視線有些模糊。鏡子里映出時堰靠在門框上的身影，他正在回微信，
嘴角掛著那種我熟悉的克制的笑意。"徐阿姨明明答應(yīng)過......"我聲音發(fā)顫，
"湯要放溫再上桌的。""六十多歲的人了，記性差點很正常。
"時堰的拇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，"醫(yī)藥箱里有燙傷膏。"我望著料理臺上堆積的碗碟，
突然很累："手疼，今天你洗碗好不好？
"他皺眉的樣子像在聽天方夜譚："戴手套洗不就行了？"鎖屏聲清脆地響起，
但那個帶著可愛酒窩的笑得燦爛的女孩我已經(jīng)看見了——葉楠的朋友圈封面還是那么醒目。
2葉楠回國的接風宴上，我數(shù)過，時堰看了十七次手機。當那個穿著吊帶裙的姑娘蹦進來時，
整個包廂像被按下靜音鍵。"姜哥！"她撲過來掛在我丈夫脖子上，香水味嗆得我后退半步。
時堰的手虛扶在她腰側(cè)，這個保護性動作他從未對我做過。聚光燈追著她滿場飛，
所有人都喊著"楠姐"。她講國外拍攝的趣事時，姜時堰眼睛里落著星星。
我安靜地吃完了涼透的牛排，醬汁在盤子里凝成褐色的痂。"嫂子別介意，我們從小就這樣。
"她遞來的馬天尼在杯沿粘著口紅印，"姜哥第一次約會還是我教的呢。"我笑著接過酒杯，
突然想起婚禮那天。葉楠在國外沒趕上，時堰收到她信息時，正在給我戴戒指。
司儀說了兩遍"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"，他才慌忙放下手機。3垃圾桶里的B超單蜷縮成團，
像只被碾死的飛蛾。八周大的胚胎還沒長出心跳，就像某些婚姻，
表面光鮮內(nèi)里早已停止搏動。我取下婚戒放在料理臺上，金屬碰撞大理石的聲音很好聽。
時堰在書房打游戲，背景音里傳來葉楠標志性的笑聲："堰哥救我！"原來有些門，
不是時間能敲開的。4“你要跟我離婚？”姜時堰叼著煙，瞇著眼上下打量我，
像在聽一個拙劣的笑話。煙灰簌簌落在茶幾上，他隨手摁滅，火星掙扎兩下，熄了。“林晚，
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幾斤幾兩？”他嗤笑一聲，拿起手機，在群里發(fā)了條語音：“兄弟們，
我老婆要跟我離婚，你們說好笑不好笑？”手機瞬間炸開一連串消息提示音。
——“嫂子別鬧了，姜哥對你多好啊！” ——“就是，姜哥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寵老婆，
請鐘點工做飯，連碗都不讓你洗，你還想怎樣？” ——“女人啊，別太貪心。
”我盯著屏幕，忽然覺得可笑。五年前，我是酒店管培生，從基層做起，
再熬半個月就能轉(zhuǎn)正?？善牌诺牟∏閻夯o工換了一個又一個，最后全跑了。
姜時堰說：“老婆，你先辭職照顧媽，等我事業(yè)穩(wěn)定了，你再回去上班。”這一照顧，
就是五年。五年里，婆婆的巴掌、指甲、拳頭，全落在我身上。最嚴重的一次，
她抄起花瓶砸在我背上，我疼得三天沒直起腰。姜時堰只是皺眉：“媽有病，你忍忍。
”后來他終于“大發(fā)慈悲”請了鐘點工，于是，我成了他口中“享清福的姜太太”。我抬頭，
一字一句道：“姜時堰，我沒在開玩笑。”他的笑容僵在臉上，眼神一點點冷下來。“行，
你別后悔?！彼平徊?，居高臨下地俯視我，煙草味混著古龍水嗆進我的鼻腔，
“到時候跪著求我，我也不會心軟?！蔽液笸藘刹剑鋈恍α??！昂冒。?/p>
那看看……最后是誰求誰?！?離婚冷靜期的第一天，天氣好得刺眼。我站在民政局門口，
深吸一口氣，像是終于從深海里浮出水面，哪怕還沒徹底自由，但至少能喘口氣。
姜時堰降下車窗，嘴角掛著惡劣的笑：“對了，房子是我的，你今天就得搬出去。
”引擎轟鳴，他的車揚長而去，尾氣噴了我一臉。我站在原地，忽然想起結(jié)婚時，
他信誓旦旦地說：“晚晚，就算離婚，我也凈身出戶?！蹦腥说某兄Z，果然和煙灰一樣，
風一吹就散了。6回到家，推開門，一股惡臭撲面而來。婆婆渾身濕透地躺在沙發(fā)上，
手里捏著一團排泄物，正樂呵呵地往墻上抹。見了我，她興奮地舉起手，作勢要丟過來。
我側(cè)身避開，柔聲哄她：“您自己玩，我不要?！蔽迥昵?，這場面能讓我吐到膽汁都出來。
現(xiàn)在？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。我踮著腳繞過滿地狼藉，走進臥室，開始收拾行李。
小小的行李箱很快裝滿，可翻遍衣柜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這五年，
我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給自己買過。為了照顧婆婆，我放棄了工作、社交，甚至護膚。
每天唯一的娛樂，是陪她看狗血家庭劇，因為換臺她會尖叫著砸遙控器。現(xiàn)在，
我的全部家當，塞不滿一個24寸的箱子。7去醫(yī)院的路上，姜時堰的電話打了進來。
“林晚！你還是人嗎？！”他聲音里壓著怒火，“媽渾身臟成那樣，你就扔下她不管？！
”我搖下車窗，讓冷風吹散胸口的悶氣：“姜時堰，需要我提醒你嗎？我們正在離婚。
”他噎了一下，隨即理直氣壯：“不是還有冷靜期嗎？！媽有病你不知道？照顧她一下能死？
！”我笑了：“是啊，冷靜期還沒過，是誰剛出民政局就讓我滾出房子的？
”電話那頭沉默兩秒，他的語氣忽然軟下來：“……我那是一時氣話。這樣，你回來住，
我不收你房租，你照顧媽，我一個月給你五千?！蔽迩В课也铧c笑出聲。
之前護工開價一萬都沒人肯接，他倒好，給我三千生活費時摳摳搜搜，現(xiàn)在倒大方了？
“不必了?！蔽依淅涞溃澳氵@點錢，留著請護工吧?！睊鞌嚯娫?，
我順手點開家里的監(jiān)控——這攝像頭還是我用那點可憐的生活費買的，現(xiàn)在倒便宜他了。
畫面里，姜時堰正用床單把婆婆裹成粽子，粗魯?shù)乩υ谏嘲l(fā)上。婆婆掙扎哭嚎，
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(fā)，摔門走了。沒過多久，一個鐘點工推門進來，
一邊擦沙發(fā)一邊哼歌：“嘖，臟是臟了點，但一趟三千，不賺白不賺……”我盯著屏幕，
指尖發(fā)冷?！椅迥昵啻海瑩Q來的是一身淤青和三千塊的生活費。而別人，
干一天就能拿走我曾經(jīng)的“月薪”。廣播響起，護士喊我的名字。我關(guān)掉手機，
起身走向手術(shù)室。這一次，我不會再回頭了。8葉楠的消息彈出來時，
我剛從醫(yī)院回到小別墅。這棟藏在城郊的獨棟，是我用五年里偷偷攢下的錢買的，
連姜時堰都不知道——他大概以為，我這種“底層人”，離了他就活不下去?！附裢戆它c，
自由咖啡廳，有你想要的一切?！刮叶⒅聊唬讣庠凇皠h除”鍵上懸停幾秒，
最終回復：「好?！拱它c二十，葉楠才踩著高跟鞋姍姍來遲?！氨赴?，
和姜哥吃飯的餐廳太遠了。”她撩了撩卷發(fā)，露出脖頸上一枚新鮮的吻痕，
“你應(yīng)該……不介意吧？”我低頭攪動咖啡。上一次和姜時堰在外吃飯是什么時候？三年前？
還是四年前？“沒事?！蔽姨а劭此?，“你在國外混得不好，他請你吃頓飯也是應(yīng)該的。
”葉楠的美甲“咔”地崩掉一顆鉆?！澳愕靡馐裁?？”她突然俯身，紅唇幾乎貼上我的耳朵，
“姜哥怕我在國外受苦，每個月給我打兩萬——你呢？伺候那個老不死的五年，
拿三千塊當狗！”咖啡杯映出我平靜的臉：“可我分走了他一半財產(chǎn)。
”葉楠的表情僵了一瞬，隨即譏笑：“底層人就是眼皮子淺?！彼龘崦@戒，
“你分走的只是姜哥三十五歲之前的財產(chǎn)，姜哥可是年紀輕輕就當上醫(yī)院的副院長，
他以后一定會賺到比現(xiàn)在千倍百倍的錢，”葉楠越說越自信，
精致的美甲撫上精心打理的卷發(fā)，“區(qū)區(qū)三十五歲之前的財產(chǎn)我不稀罕。
”你怎么知道姜時堰能繼續(xù)做這個副院長呢？“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。
”葉楠輕抿了一口拿鐵，“你懷孕了?！蔽颐偷靥ь^——她翻了我家的垃圾桶？
“別用那種眼神看我?！彼齾拹旱匕櫭迹瑥陌锼Τ鲆环輩f(xié)議，“這孩子我要了，開個價。
”我笑了：“打掉了?！薄吧傺b！”葉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“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！
不就是想等孩子長大了回來爭家產(chǎn)？”“我告訴你沒門，
你現(xiàn)在乖乖簽了這個協(xié)議把孩子生下來給你還能少吃點苦，
要不然......”我徹底沒了耐心轉(zhuǎn)身就走，葉楠急切的起身狠狠把我推倒在桌子上。
“這孩子不給我你也別想留下?！弊雷由系倪吔呛莺葑苍谖业亩亲由?，
剛做過手術(shù)的下體立馬傳來一陣刺痛。葉楠嚇得趕緊跑開，
還是咖啡廳的店員怕出事將我送上救護車。我躺在救護車上痛的眼角泛淚。好你個葉楠，
本來想放你一馬的，這下你就跟姜時堰一起下地獄吧。我掏出手機給A發(fā)了一條消息，
“可以開始了。”9我跟姜時堰是相親認識的。他剛發(fā)布一篇極具影響力的SCI，
是冉冉升起的醫(yī)學新星，我還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。我的家在農(nóng)村，
原本家里人不打算供我上大學。但我勤工儉學之余還要往家里打一千塊錢他們才松口。
姜時堰是一個很紳士的人，平常雖然很忙但也會抽空帶我去吃飯逛街，偶爾在海邊散步。
在我為父母煩心時他勸我及時與家庭切割，甚至幫我找好律師，陪我去和父母談判，
在我面對父母指責時他堅定的站在我身后握住我顫抖的手指。
他曾經(jīng)是照進我生活里的一束光?？赡軟]感受過愛的人感受到一點點愛都會不知所措。
在感受到他的溫暖后我竭力想要報答他，
所以在知道他的母親得了老年癡呆只好送進養(yǎng)老院的時候我經(jīng)常去養(yǎng)老院幫忙照顧。
他第一次買房時那么開心的說“林晚我們終于有房子了?！蔽姨嫠_心。
也開心于他脫口而出的那句“我們”。我們不久之后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?；檠缟?，
我穿著挑好久的婚紗，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，沒想到她回來了。在我的婚宴上，
一個陌生的風塵仆仆的女人，坐在朋友那一桌。女人穿著火紅的禮服，
精致的濃妝掩蓋不住臉上的疲憊。我來敬酒時這一桌子沒有一個人說話，
全都低著頭一個勁喝酒。輪到敬那個女人時姜時堰一把拽住我的手，“她身體不好喝不了酒。
”我意識到不對，可婚宴上這么多人，我什么也問不出口。那天姜時堰喝了個爛醉，
從醉酒的男人口中我才知道那個女人叫做葉楠。我?guī)缀跻煌頉]睡，只呆呆看著男人的睡顏。
我不愿意放棄姜時堰，只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。畢竟，我現(xiàn)在只有他了。
10從那之后我賣力的對姜時堰好。每天做好一日三餐，在姜時堰加班時還會給他帶些夜宵。
在他聽說婆婆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后難得早點回家。“晚晚，你也知道我爸去世的早，
我媽一個人給我拉扯大，到了晚年卻成了這個樣子，”“我也想好好照顧她，
可是我是一個醫(yī)生，救死扶傷是我的責任，我實在沒時間才把她送到養(yǎng)老院。
”“可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，我實在沒辦法看她在養(yǎng)老院受苦，
能不能......把媽接回來照顧。”男人微紅著眼眶，急切的抓住我的手懇求。
"我們會請護工。"他吻著我無名指承諾，"你只要偶爾搭把手就好。"我答應(yīng)了。
可是他沒告訴過我婆婆發(fā)病時會掏出排泄物。
在看到護工莫名其妙一條“我不干了”的消息的時候我剛被領(lǐng)導訓完話。
等看到監(jiān)控才知道婆婆將排泄物到處亂扔，甚至拿她的臟手對趕來阻止的護工又敲又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