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RV戰(zhàn)術(shù)指揮中心,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巨大的全息投影中央,猩紅的倒計時數(shù)字冰冷閃爍:08:25:57。
八小時后,雷天使的鉆頭將鑿穿裝甲,直抵人類最后的墓場——中央教條!
林默沉默地坐在角落的陰影里,沒有初號機,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倒計時無情跳動。
“我叫你現(xiàn)在就解凍初號機!”美里憤怒地拍了拍桌子。
“沒有碇司令的命令,我無權(quán)更改。”律子死板地回復道。
“還有八個小時人類就要滅亡了!你還在想著你那個破檢查!”美里的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律子臉上了,但她依然沒有后退一步,仍舊保持著那種科學家的理性和冷靜。
林默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,滲出血絲。無力感像毒藤般纏繞心臟。
“請進?!?/p>
司令辦公室厚重的合金門后,傳來冬月耕造蒼老而溫和的嗓音。
美里深吸一口氣,壓下狂跳的心臟,幾乎是拽著律子的手腕沖進去??諘绲目臻g如同冰窖,唯有遠處指揮席上那個雙手交叉、隱于墨鏡之后的黑影,散發(fā)著絕對威壓。
“葛城上尉,赤木博士,有何要事?”。
美里無視冬月,目光如刀,直刺陰影中的碇源堂:
“司令!我請求解凍初號機!立即投入屋島作戰(zhàn)!”
陰影中的聲音冰冷平滑,沒有一絲起伏:“初號機正在執(zhí)行最高優(yōu)先級檢修。零號機胸甲修復進度將50分鐘后完成。葛城上尉,你手中依然握有可用戰(zhàn)力?!?/p>
“即使零號機能動!”美里聲音拔高,帶著壓抑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,“但駕駛員!綾波麗她……”
“第一適格者的身體狀況,”碇源堂的聲音毫無波瀾地打斷她,“已由赤木博士出具報告,確認符合作戰(zhàn)標準?!彼⑽⑻?,一個簡單的手勢,如同揮開一只煩人的蒼蠅,“會議結(jié)束?!?/p>
美里釘在原地,胸口劇烈起伏。她猛地轉(zhuǎn)頭看向律子,那雙綠色的眼眸卻避開了她的視線,低垂著,盯著冰冷的地面。
她豁出去了!猛地踏前一步,聲音因激動而顫抖:“我們擁有100%勝率的初號機和駕駛員!為什么非要讓重傷的綾波麗去賭命?!零號機一旦失敗,使徒將……”
“上尉?!表衷刺玫穆曇舳溉幌鲁?,瞬間凍結(jié)了美里所有的話語。
“我看了你的屋島作戰(zhàn)計劃,利用陽電子炮狙擊使徒核心,零號機足以勝任。若作戰(zhàn)失敗……”他的聲音頓了頓,墨鏡轉(zhuǎn)向美里,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,“初號機將在30分鐘后解除拘束,交由你全權(quán)指揮。會議結(jié)束。”
美里的所有爭辯都堵死在胸腔。她看著碇源堂重新隱入陰影,看著冬月臉上虛偽的關(guān)切,看著律子避開的側(cè)臉……
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將她淹沒。
NERV地下都市55號公寓樓,走廊燈光昏暗,仿佛通向遺忘的角落。
林默在標著門牌號的門前站定,深吸一口氣,指節(jié)輕輕叩響。
門內(nèi)死寂。
他耐心等待。幾秒后,門鎖“咔噠”輕響,開了一條細縫。一只湛藍的、帶著怯懦與迷茫的眼睛小心翼翼探出。
“你……你好?有事嗎?”
林默掏出NERV身份卡,聲音盡量平穩(wěn):“第三適格者,林默?!?/p>
門縫擴大。碇真嗣局促地站在門后,像一只受驚的幼鹿。他沉默地將林默讓進狹小的公寓,空氣里彌漫著揮之不去的孤獨氣息。
“你好……來自中國的適格者先生?!闭嫠玫穆曇艉苄。种笩o意識地絞著衣角。
“叫我林默?!彼谖ㄒ坏纳嘲l(fā)上坐下,看著真嗣緊張地站在一旁。
“還……還是稱呼職務比較正式……”真嗣低著頭,視線黏在地板上,“是……我父親讓你來的嗎?”
父親。這個詞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進林默的心臟!一種混合著劇痛與愧疚的情緒沖垮心防!他死死咬住牙關(guān),才沒讓聲音走調(diào):
“不。我只是想看看你,真嗣?!?/p>
真嗣猛地抬起頭,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,像從未被陽光照耀過的幼苗。他囁嚅著,想說點什么,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目光無意間掃過林默的臉龐——
“第三適格者……你……”真嗣手足無措。
林默飛快地抹去眼淚,強扯出一個笑容,但內(nèi)心的崩潰邊緣只有他自己知道。眼前的少年,如此脆弱、如此卑微、如此絕望……
這一切的始作俑者,正是他自己!是他搶走了屬于真嗣的主角之位,奪走了他的羈絆與榮光,將他打落塵埃,變成這冰冷角落里無人問津的“垃圾”!
真嗣沉默了幾秒,輕輕走到林默身邊坐下。一只微涼的手,帶著生疏的溫柔,笨拙地拍了拍林默顫抖的肩膀。他不明白對方為何哭泣,但他知道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。
“昨晚……”真嗣的聲音很輕,打破了沉默,帶著一種孩子氣的分享欲,“第一適格者來了?!?/p>
林默猛地抬頭,屏住呼吸。
真嗣的臉頰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暈,聲音更低了些:“她說……要照顧我。就……坐在那邊的沙發(fā)上……看書……” 他指了指旁邊那張破舊的小沙發(fā),眼神有些茫然,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該做什么……她就那樣陪著我……一直到很晚很晚才說再見……還說今天會再來。”
林默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?。?/p>
“可是……她今天沒有來……”真嗣抬起頭,清澈的藍眼睛里盛滿了純粹的擔憂,“她還好嗎?”
林默死死咬住下唇,拼命壓制翻涌的酸楚。
真嗣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:
“我第一次來東京的時候……父親命令我去駕駛初號機……我很害怕,不想去?!?少年抱住膝蓋,蜷縮起來,“然后……他們就把第一適格者拖了出來……”
林默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。劇本里那個渾身纏滿繃帶、如同破碎人偶的藍發(fā)少女,再次浮現(xiàn)在眼前。
“她傷得好重……好重……血把繃帶都染紅了……”真嗣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,“我……不忍心……所以我坐進了駕駛艙……”
林默閉上眼。他知道接下來本該發(fā)生什么——初號機暴走,吞噬水天使。
但劇本早已崩壞。
“可……我做不到……”真嗣把臉埋進膝蓋,聲音悶悶的,帶著濃重的哭腔,“無論怎么努力……同步率都是零……父親,他好生氣……試了兩個小時……最后他看我的眼神……”
少年猛地抬起頭,淚水在他湛藍的眼眸中打轉(zhuǎn),他模仿著那個眼神,空洞而冰冷:
“就像在看……垃圾?!?/p>
林默全身劇震!那句“垃圾”如同萬鈞雷霆,狠狠劈在他的靈魂上!
“我知道……”真嗣忽然露出一個極其溫柔、卻脆弱得令人心碎的笑容,“你已經(jīng)盡力了?!?/p>
轟——!
這句話像一道光,瞬間擊穿了林默所有的心防!淚水決堤般涌出!他猛地伸出手,緊緊握住了真嗣那只微涼的手。
“聽著,真嗣!”他聲音斬釘截鐵,如同立下血誓:“決戰(zhàn)就在三小時后!屋島陣地!零號機會用陽電子炮狙擊使徒!”
他死死盯著真嗣的眼睛,一字一頓:
“我向你發(fā)誓!以我的生命起誓!我一定會保護她的安全!我一定會讓第一適格者活著回來!”
真嗣怔怔地看著他。
“對了……”真嗣在最后一刻,輕聲問出了那個盤桓心頭許久的問題,“她……第一適格者……她叫什么名字?”
林默用力吸了一口氣,吐出那個承載了太多命運的名字:
“綾波麗?!?/p>
話音落下的瞬間,林默猛地起身沖向門口!他不敢回頭!他害怕自己如果再一次回頭,就失去了向前的勇氣。
房門在身后重重關(guān)上,隔絕了那個狹小的、困著破碎靈魂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