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青山峰，戒律堂。
一座通體由寒鐵打造的宮殿，矗立在山巔之上。
周大海踏入廣場，金丹修士異于常人的直覺，讓他瞬間繃緊了心神。
懷里抱著一個灰布包裹，里面是一本貼著“戒”字封皮的賬冊。
引路人，是一名黑色勁服的修士，眼神犀利如鷹。
腰間掛著一塊鐵律隊的靈牌，步伐飛快的走在前頭，全程未看周大海一眼。
穿過空曠的廣場，兩扇玄鐵巨門緩緩打開。
殿內(nèi)光線昏暗，幾顆碩大的夜明珠，散發(fā)清冷的光線。
宮殿深處，一張古樸石案后，端坐著一個身影。
此人身形清瘦，衣著灰色長袍，背對著殿門，面朝殿內(nèi)深處一副玄光壁上。
玄光壁精妙無比，上面雕刻著無數(shù)金色符紋，最奇異的是符紋并非單純裝飾，仔細觀察一番會發(fā)現(xiàn)，符紋在不斷重組排列，像是在寓意著什么。
僅僅是一道清瘦背影，散發(fā)出的無形威壓，讓踏入殿門的周大海瞬間窒息！
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，不斷擠壓周大海的五臟六腑。
金丹境界的護體靈光本能激發(fā)，卻在威壓的瞬間，消失的無聲無息。
元嬰之威，金丹無法抗衡。
此人，正是徐林，元嬰中期巔峰，戒律堂首席長老。
“稟首座，人帶到?！?/p>
帶路的鐵律隊修士單膝跪地，冷冰冰的開口道。
“嗯?！?/p>
一道古井無波的聲音響起，石案后的身影并未回頭。
鐵律隊修士起身，緩緩退出宮殿，只剩手足無措的周大海。
周大海咽了口唾沫，深吸口氣后，抱著灰布包裹，一步步向前挪動。
在距離石案十丈處停下，躬身一禮后，聲音微顫的開口道：“丹峰執(zhí)事周大海，受陳安之師侄之托，呈送一件舊物于首座師兄。”
話落，周大海將包裹舉過頭頂。
大殿一片死寂，唯有玄光壁上傳來符紋流動微弱的聲音。
十息后，石案后的身影動了，緩慢轉(zhuǎn)過身。
一張略顯蒼老的面容，映入周大海眼中。
面容普通，帶著一絲文人的書卷氣，但是一雙眼睛異常深邃，像是能洞穿人心，目光落在包裹上，讓人看不出喜怒。
周大海保持姿勢，一動不動，簡直是度秒如年。
終于，徐林目光從包裹移開，落在周大海的胖臉上。
“安之師侄，傷勢如何？”
看似關(guān)心的詢問，聲音卻極其平淡。
周大海渾身一震，連忙開口回答。
“回稟首座師兄，陳師侄傷及本源，如今還在百草堂，經(jīng)過胡執(zhí)事的治療，靜養(yǎng)一些時日便可恢復。”
“嗯，如此便好。”
徐林點點頭，淡淡回應一聲，目光注視著包裹，接著說道：“放下吧。”
“是！”周大海如蒙大赦，小心翼翼將包裹放在石案上。
放下包裹后，深深作了一揖。
徐林擺了擺手，接著轉(zhuǎn)過身面朝玄光壁。
“回去告訴安之師侄。”
“茶，本座一直溫著，等傷好了，隨時可來品鑒?！?/p>
“首座師兄之言，師弟一定如實傳達！”
周大海聲音微顫，躬身應道。
不敢多做停留，保持彎腰的姿勢，一步步朝后退去，直到退出大殿，這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。
擦了擦額頭的冷汗，化作一道紅光，飛速朝百草堂遁去，消失在云霧之中。
大殿內(nèi)，重歸死寂。
徐林背對殿門，凝視玄光壁。
良久，緩緩抬起右手，對著灰布包裹凌空一招。
包裹瞬間散開，露出里面紙張泛黃，散發(fā)淡淡霉味，邊緣磨損嚴重的賬冊。
徐林伸出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，隨意捻起賬冊一角翻開。
目光平靜掃過，陳青玄剛勁灑脫的字跡，記錄著戒律堂每一筆人情往來。
“戒律堂執(zhí)事趙元奎，購置玄陰寒鐵三斤，借中品靈石五百塊，無息借貸，期限十年。（備注：在域外戰(zhàn)場戰(zhàn)死，賬消。）”
“戒律堂巡察使孫正陽，為子筑基購置固元丹一枚，借下品靈石一千二百塊。五年期，年利兩分，按期償還本息一千三百二十塊靈石。（備注：信譽尚可。）”
“戒律堂大長老徐林，因煉制本命法寶玄光鑒耗材不足，借上品靈石十塊。友情借貸，不限期限。（備注：兩百年已過，未還。）”
......
一頁頁翻過，人情往來的對象，從執(zhí)事、巡察使，到長老，甚至是時任大長老的徐林。
數(shù)目從幾十下品靈石，數(shù)百中品靈石，再到上品靈石！
用途五花八門，利率高低不等，無息借貸亦有不少，按期還款，逾期未還，人死賬消皆有。
徐林翻頁的速度平穩(wěn)，眼神始終平靜異常，像是在看一本閑時讀物。
直到翻到記載“徐林”的頁面時，目光停頓了幾息。
最終，合上賬冊。
雙眼凝視百草堂方向許久，隨意的拿起賬冊。
滋..滋...滋
指尖一縷光芒一閃而逝，接著傳來紙張燃燒的嗤啦響聲。
眨眼間燒成灰燼，散落在墨色地磚之上。
徐林左手輕輕一拂，這本記載無數(shù)人情往來的賬冊，像是從未存在過。
目光重新落在玄光壁上，眼眸深處，映照出金色符紋的生滅流轉(zhuǎn)。
玄光壁，徐林的本命法寶，在上古秘境獲得的機緣，若是能參透一二，必能突破化神之境。
“茶...該換一壺新的了?！?/p>
徐林低語一聲，聲音輕不可聞。
緩緩抬起右手，在玄光壁某區(qū)域輕輕一點。
玄光壁像是湖水般，蕩起陣陣漣漪，接著出現(xiàn)一座山峰畫面，正是執(zhí)法峰。
...
丹峰，百草堂。
“師侄，東西送到了，徐首座收下了！”
周大海喘著粗氣，有種劫后余生的快感。
陳安之睜開眼，眼神平靜的問道：
“首座師伯怎么說？”
“茶一直給你溫著，等你傷好了，隨時去品...”
周大海胖臉一抖，如實傳達。
陳安之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態(tài)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“辛苦周師叔。”
周大?？粗惏仓届o的樣子，實在忍不住開口。
“師侄，送戒律堂賬冊，是不是玩得太大了？”
“賬冊里記的東西，乍一看是送禮，萬一徐首座覺得是想拿捏...這后果...”
“而且，戒律堂不是一塊鐵塊，咱們遞過去一把刀，讓某些人動了心思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?。 ?/p>
陳安之靜靜聽著，隨后坐起身，目光望向窗外。
“師叔不必擔心。”
“從安之貸立招牌那天起，走的就是一往無前的道路，做不到左右逢源，這樣只會死得更快?！?/p>
聲音帶著一絲冷意，接著話鋒一轉(zhuǎn)。
“首座師伯收了賬冊，溫茶待我，這就是態(tài)度。”
“這把刀如何用，在首座師伯一念之間，至少現(xiàn)在不會懸在我們頭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