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王胖子沒好氣地吼道，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玻璃上。蘇時推門進去。

一股濃烈的煙味、汗味和廉價古龍水味混合的濁氣撲面而來，熏得她胃里一陣翻騰。

王胖子把那份報告“啪”地一聲狠狠摔在桌上，紙張散亂地滑開?！疤K時！

你腦子里裝的是漿糊還是屎？！”王胖子指著報告，手指因為激動而顫抖，唾沫橫飛，

“數(shù)據(jù)！我要的是精準的數(shù)據(jù)支撐！前瞻性的市場洞察！你這寫的是什么玩意兒？

小學生作文嗎？狗屁不通！邏輯混亂！完全抓不住重點！公司花錢養(yǎng)你是讓你來夢游的嗎？！

”他肥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前傾，幾乎要越過桌子戳到蘇時臉上。

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里，充滿了居高臨下的鄙夷和毫不掩飾的惡意。“對不起，

王總監(jiān)，我……”蘇時垂下眼瞼，避開那令人作嘔的唾沫星子和目光，聲音低低的，

帶著一種程式化的、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順從。

這是她在這個名為“社會”的龐大機器里賴以生存的保護色。然而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處，

那片被厚重鏡片遮擋的、如同最深寒潭的瞳孔里，世界早已褪去了它粗糙喧囂的表象。

王胖子那張唾沫橫飛的胖臉，在她眼中，變成了一團極其混亂、糾纏不清的“線”。

無數(shù)條顏色各異、粗細不同、散發(fā)著不同“氣味”的光線，從他肥胖的身體里延伸出來，

扭曲著，纏繞著，彼此打結，又胡亂地伸向四面八方。

深褐色的、散發(fā)著陳年煙油和失敗者酸腐氣的，是他糾纏不清的債務線，

另一端死死拴在幾個面目模糊的高利貸債主身上。暗紅色的、粘稠如血、帶著暴戾氣息的，

是他對某個年輕女下屬病態(tài)的控制欲和騷擾線，另一端則纏繞在那個女孩驚恐顫抖的影子上。

灰白色的、如同腐爛的蛛絲、散發(fā)著絕望和酒精味的，是他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線，

另一端連接著家里那個同樣麻木肥胖的妻子。金紅色的、帶著貪婪焦灼氣息的，

是他渴望升職加薪、壓榨下屬的野心線，另一端則向上延伸，消失在辦公室更高層的方向。

……這些線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