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(fēng)，停了。
塵埃，落定了。
但那捧金色的粉末，仿佛有自己的意志，并不急于消散，而是懸浮在林杰的指尖，像是在無聲地控訴著自己的結(jié)局。
時間與空間，在這一刻被拉伸到了極致。
五指坑前，觀音菩薩僵在原地，維持著前沖的姿態(tài)，那只伸出的手，停在半空，微微顫抖。
她看到了。
她看到了林杰是怎樣將那枚金箍托在掌心的。
她也聽到了。
當(dāng)林杰的左手食指，輕輕在上面一彈。
“叮……”
一聲清脆的鳴響，并非通過空氣，而是直接在三界所有大能的元神中響起。
那聲音里，沒有先天法寶應(yīng)有的清越與道韻，只有一種不堪重負(fù)的哀鳴。
就像一塊神鐵，在被凡火炙烤，在被俗錘敲打。
它在求饒。
它在恐懼。
觀音菩薩的心臟，在那一瞬間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。
一個荒謬到讓她元神顫栗的念頭，不可遏制地冒了出來。
他要?dú)Я怂?/p>
“不要！”
這一聲驚呼，徹底撕碎了她寶相莊嚴(yán)的偽裝，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與急切。
她再也顧不得佛門顏面，也顧不得什么圣人儀態(tài)。
“此物乃西游氣運(yùn)之節(jié)點(diǎn)！維系著大劫的運(yùn)轉(zhuǎn)！你不能……”
她知道林杰想做什么，這件法寶不僅是用來控制孫悟空的，更是西天與天道定下的契約中，一個無比重要的憑證！
毀了它，因果之大，后果不堪設(shè)想！
林杰甚至沒有看她一眼。
他只是低頭看著掌心那枚微微顫抖的金箍，淡淡地開口。
那聲音很輕，像是在對它說，也像是在對那遙遠(yuǎn)西天的靈山說：
“心性，是靠自己修出來的，不是靠這種奴役的枷鎖?！?/p>
他的話，像是一道無法違逆的最終審判。
話音落下，他雙手合十，將那枚金箍夾在了掌心。
然后，輕輕一搓。
沒有法力爆發(fā)。
沒有大道共鳴。
沒有引動任何天地異象。
那個動作，簡單到了極致，就像一個凡人吃完飯后，為了搓掉手上的油泥，而做出的下意識動作。
簡單。
隨意。
卻充滿了對這件佛門至寶最極致的蔑視。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一陣細(xì)密到讓人頭皮發(fā)麻的碎裂聲，從他合十的掌心傳出。
那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遍了九天十地。
凌霄寶殿內(nèi)，托塔天王李靖手中的七寶玲瓏塔，光芒瞬間黯淡，發(fā)出一聲悲鳴。
昆侖山玉虛宮，元始天尊座下的九龍沉香輦，輕輕震動了一下。
幽冥血海，元屠、阿鼻二劍，同時出鞘半寸，劍氣激蕩。
三界之內(nèi)，所有后天、先天靈寶，在這一刻，都感受到了那種源于更高層次的、對同類的徹底抹殺。
那是一種物傷其類的本能戰(zhàn)栗。
林杰松開了手掌。
一陣微風(fēng)吹過。
那件讓孫悟空在原著中聞之色變，痛苦不堪的先天法寶。
那件匯聚了佛祖心血，承載著西游大劫關(guān)鍵氣運(yùn)的緊箍兒。
已經(jīng)化作了一捧最細(xì)膩、最微不足道的金色粉末，從他的指尖隨風(fēng)飄散，徹底歸于虛無。
死寂！
整個三界，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這種寂靜，比之前天庭的集體沉默，更加深沉，更加恐怖。
徒手搓爆先天法寶！
這是什么概念？
那不是一塊頑石，不是一柄凡鐵！
那是圣人親手煉制的法寶，其上銘刻著圣人的大道法則，堅不可摧，萬劫不磨！
就算是同為圣人，要?dú)У袅硪晃皇ト擞H手煉制的得意法寶，也需要設(shè)下大陣，動用至寶，耗費(fèi)無盡心力與時間，才有可能將其中的圣人烙印慢慢磨滅。
可此人……
他做了什么？
彈了一下。
說了一句話。
搓了一下。
就沒了？
這徹底打敗了三界所有生靈，從一個普通小妖到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，對“力量”這兩個字的全部認(rèn)知。
這不是強(qiáng)。
這是不講道理。
天穹之上，那尊一直鎮(zhèn)壓著天地的萬丈如來法身，其周身的佛光，開始劇烈地波動。
不再是之前的威嚴(yán)與神圣。
而是一種信號不穩(wěn)的閃爍。
顯然，遠(yuǎn)在靈山大雷音寺的如來本尊，其心境已經(jīng)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。
林杰的這一手，打的不是觀音的臉。
他毀的也不只是一件法寶。
他是在用一種最直接，最粗暴，最羞辱的方式，將西天佛門的臉面，徹底從三界所有大能的面前撕了下來，扔在地上，還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。
他用行動告訴了所有人。
你們引以為傲的底牌。
你們精心算計的手段。
在我的面前。
一文不值。
林杰撣了撣手，仿佛只是拂去了一些礙眼的灰塵。
他轉(zhuǎn)身，重新看向自己的師弟。
孫悟空正齜著牙，金色的瞳孔里，充滿了對那些神佛的警惕與煞氣。
但當(dāng)林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，猴子身上的所有戾氣，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。
他撓了撓頭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湊了過來。
“師兄，那是個什么玩意兒？感覺不是好東西?！?/p>
林杰笑了笑，抬手揉了揉他的猴毛。
“一個狗鏈子罷了?！?/p>
“以后沒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