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蛛絲馬跡凌晨三點十七分，我第一百零一次看向手機屏幕。
林瑤的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九個小時前："今晚在婷婷家過夜，她失戀了需要人陪。
"我蜷縮在沙發(fā)里，
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幾邊緣一處幾乎不可察覺的劃痕——那是上周林瑤喝醉后，
她的高跟鞋留下的。那天她也說在婷婷家。窗外偶爾駛過的車燈將影子投在墻上，
像一場無聲的皮影戲。我起身走到窗前，二十八樓的高度讓城市在腳下鋪展開來，燈火稀疏，
大多數(shù)人早已安眠。除了我，除了林瑤。我和林瑤的相識像一場精心設(shè)計的巧合。
兩年前公司年會上，作為IT部門最不起眼的程序員，我照例躲在角落。而她，
作為外包公司的禮儀小姐，像一團火闖入我的視野。
那天她"不小心"把紅酒灑在我的白襯衫上，堅持要賠償，要了我的聯(lián)系方式。"江辰，
你太悶了。"她總這樣說，手指纏繞著我的衣領(lǐng)，"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老實人。"老實人。
這個詞在她口中既像贊美又像嘲諷。手機震動將我拉回現(xiàn)實，
是林瑤發(fā)來的定位分享——顯示她確實在婷婷家。我盯著那個閃爍的小藍點，
鬼使神差地截圖，然后打開電腦，調(diào)出上周她發(fā)來的定位。兩個地址完全一致。
這應(yīng)該讓我安心，如果不是三天前我偶然發(fā)現(xiàn)，
那個所謂的"婷婷家"根本不存在——那是一片待拆遷的空置樓房。手指比大腦先行動，
等我反應(yīng)過來時，已經(jīng)穿上外套站在電梯里。我告訴自己：只是去看看，確認一下，
也許那里真的有人住。畢竟，林瑤那么愛我，不是嗎？她每天都會說"我愛你"，
會在我加班時送夜宵，會在朋友面前緊緊挽住我的手臂。
導(dǎo)航將我?guī)У匠菛|一片破舊的居民區(qū)。凌晨四點的小區(qū)寂靜得可怕，
我的腳步聲在空蕩的樓道里回響。五樓，501室，定位顯示的位置。我站在門前，
耳朵貼近生銹的鐵門。起初只有模糊的電視聲，然后是一陣笑聲——林瑤特有的，
那種帶著點撒嬌意味的笑聲。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，說了什么聽不清，但語調(diào)親昵。
我的胃部突然絞痛起來。
別鬧了...明天還要上班..."林瑤的聲音帶著我熟悉的、只在親密時刻才會有的喘息。
我舉起手想敲門，卻在半空中僵住。如果開門的是林瑤，我該說什么？
如果她真的在安慰閨蜜呢？如果...門內(nèi)傳來清晰的接吻聲，衣物摩擦聲，
然后是林瑤毫不掩飾的呻吟。我的拳頭終于落在門上，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。一切聲音戛然而止。
漫長的十幾秒后，門開了一條縫。林瑤的臉出現(xiàn)在門縫里，她的妝容有些花，嘴唇異常紅潤。
"江辰？"她的驚訝如此真實，
如果不是看到她身后沙發(fā)上凌亂的毯子和若隱若現(xiàn)的男性衣物，我?guī)缀跻嘈胚@只是個誤會。
"你怎么來了？""我...擔(dān)心你。"我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，"這么晚了，
怕你出事。"林瑤的眼神閃爍了一下，隨即露出心疼的表情："傻瓜，我不是發(fā)了定位嗎？
"她回頭看了一眼，壓低聲音，"婷婷情緒很差，剛吃了安眠藥睡著。我們別吵醒她。
"她輕輕帶上門，拉著我下樓。夜風(fēng)拂過她散開的衣領(lǐng)，露出鎖骨上一處新鮮的紅痕。
我想質(zhì)問，話語卻在喉嚨里哽住。因為此刻她正緊緊抱著我的手臂，
頭靠在我肩上——這是她認錯時才會有的姿態(tài)。"對不起嘛，讓你擔(dān)心了。"她仰起臉，
眼睛在路燈下閃著水光，"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訴你。原諒我好不好？"我沉默著，
她突然踮起腳尖在我唇上輕啄一下："周末我做飯給你吃？你最喜歡的紅燒排骨。"就這樣，
我又一次屈服于她精心設(shè)計的溫柔陷阱?；丶衣飞希恢蔽罩业氖?，
講述著"婷婷"如何被渣男欺騙的故事，細節(jié)豐富得令人難以懷疑。我點頭，微笑，
心卻像被撕成兩半——一半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溫度，
另一半冷冷地記錄下所有漏洞百出的謊言。躺在床上，林瑤很快在我身邊睡著，呼吸均勻。
我輕輕拿起她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，密碼是我的生日——這曾讓我無比感動。屏幕亮起，
鎖屏上是一條未讀消息："明天老時間？想你了。"發(fā)件人：王總。
第二章 隔墻有耳林瑤說今晚又要去婷婷家。"她情緒又不好了？"我盯著電視屏幕，
假裝隨口一問。手指在手機邊緣無意識地敲擊，心跳比指尖的節(jié)奏快得多。"嗯，
她男朋友又聯(lián)系她了。"林瑤背對著我，正在穿衣鏡前試一條新買的黑色連衣裙，
裙子短得勉強遮住臀部，領(lǐng)口低得能看到內(nèi)衣的花邊。"你說穿這件好看嗎？
"我的喉嚨發(fā)緊："去見閨蜜需要穿這么正式？"她轉(zhuǎn)過身，
嘴角掛著那種我熟悉的、帶著寵溺的無奈笑容："江辰，女孩子打扮是為了自己開心，
不是為了男人。"她走過來，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，"你這樣子真可愛。"可愛。
不是"性感"，不是"迷人"，是"可愛"。就像夸獎一只聽話的寵物。
林瑤出門前噴了香水，那款我送她的迪奧真我。五百八十八元，我攢了一個月的加班費。
香味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無形的軌跡，從臥室到玄關(guān)，最后被砰的關(guān)門聲切斷。我數(shù)到三十，
然后抓起外套跟了出去。夜色像一層半透明的紗籠罩著城市。
林瑤的高跟鞋在人行道上敲出清脆的節(jié)奏，我保持二十米距離，心跳聲大得仿佛會被她聽見。
她拐進地鐵站，在自動售票機前猶豫了幾秒，
最終選擇了最貴的單程票——去往城市另一端的高檔住宅區(qū)。不是婷婷家。又一處謊言。
地鐵車廂里人不多，林瑤坐在靠門的位置，雙腿交疊，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。
我站在相鄰車廂的連接處，透過玻璃觀察她。她的嘴角不時上揚，
眼睛因為笑意而微微瞇起——這是她收到喜歡的信息時的表情。三站后她下車，我跟在后面。
她走路的姿態(tài)變了，腰肢擺動幅度更大，像是即將登臺的演員。十分鐘后，
她走進一棟高檔公寓樓，門禁卡刷得嫻熟自然。我沒有門禁卡，只能站在馬路對面的樹影下。
七樓，左側(cè)第三個陽臺亮起燈。窗簾沒拉，能看見林瑤走進去，
立刻被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抱住。男人背對著窗戶，但我能清楚看到林瑤仰起的臉，
和那個我見過無數(shù)次的、接吻時的微表情。血液沖上太陽穴，耳邊嗡嗡作響。我掏出手機，
撥通林瑤的號碼。陽臺上的她推開男人，從包里拿出手機。
鈴聲隔著七層樓和一條馬路的距離微弱傳來。"喂？"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甜美。"在干嘛？
"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(wěn)。"剛到婷婷家，正準(zhǔn)備洗澡呢。"她的視線掃過窗外，
我下意識往樹影深處躲了躲。"你呢？吃飯了嗎？""吃了。"我的指甲陷入掌心，
"想你了。""我也想你。"她的語調(diào)柔軟得像融化的巧克力，"明天就回去了，乖。
"電話掛斷。陽臺上，白襯衫男人從背后抱住她，手伸進她的衣領(lǐng)。林瑤笑著轉(zhuǎn)身，
拉上了窗簾。我在樓下長椅上坐了一夜。凌晨三點，七樓的燈終于熄滅。四點十七分，
有短暫的光亮——可能是去衛(wèi)生間，也可能是又一次親密。五點零六分，天邊泛起魚肚白時，
我站在公寓門口，像一尊被雨水淋透的雕像。六點三十二分，門開了。林瑤獨自走出來，
看到我時猛地停住腳步。她的妝容有些花，脖子上有淡淡的紅痕，嘴唇比平時更腫一些。
"江辰？你...怎么在這里？"她的驚訝演得很逼真，如果我不是親眼目睹了一切，
幾乎要相信她只是早起出門。"昨晚恐怖電影聲音太大了。"我聽見自己的聲音，
平靜得可怕，"鄰居投訴了。"林瑤的眼睛眨了兩下，然后突然笑出聲："??！那個鬼片！
婷婷膽子小，一直尖叫，我都讓她小聲點了。"她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，
"你不會在這等了一晚上吧？傻瓜。"她身上有陌生的沐浴露香氣，
混合著若有若無的男性古龍水味道。我想甩開她的手，想怒吼，想質(zhì)問她那個白襯衫是誰。
但當(dāng)她仰起臉，用那種小鹿般的眼神看著我時，我的憤怒像打在棉花上的拳頭，無處著力。
"對不起嘛。"她蹭著我的肩膀，"我請你吃早餐？"早餐店里，
林瑤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推到我面前："本來想明天給你驚喜的。
"盒子里是一塊浪琴手表，價值至少是我三個月工資。林瑤沒有工作，
這筆錢自然來自我的賬戶——或者說，來自那個白襯衫？"怎么突然送這個？"我問。
"慶祝我們認識兩周年呀。"她歪著頭，"不喜歡嗎？"我們認識兩周年是上個月的事，
當(dāng)時我已經(jīng)送過禮物。但林瑤的表情如此無辜，仿佛只是記錯了日期，
而不是為謊言尋找借口。"很喜歡。"我戴上手表，機械指針的走動聲清晰可聞。
回程的地鐵上，林瑤靠在我肩上睡著了。我低頭看她濃密的睫毛，小巧的鼻尖，
微微張開的嘴唇——這張臉我已經(jīng)看了七百多天，卻突然覺得陌生。辦公室里，
我盯著電腦屏幕發(fā)呆。林瑤的銀行賬單顯示，過去三個月有六筆大額支出，去向不明。
我的工資卡綁定了她的支付寶，每一筆消費我都能收到通知——但這些大額轉(zhuǎn)賬卻悄無聲息。
"江辰！"同事王磊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，"叫你好幾聲了，發(fā)什么呆呢？""沒什么，
昨晚沒睡好。"王磊拖過椅子坐到我旁邊，壓低聲音："你那個女朋友，最近怎么樣？
"我的手指在鍵盤上僵?。?挺好的。""上周五我表弟生日，在凱悅酒店吃飯。
"王磊轉(zhuǎn)動著手中的筆，"看見你女朋友了，跟一個男的在自助餐廳，挺親密的。
"他頓了頓，"我以為你知道。"上周五林瑤說去參加大學(xué)同學(xué)聚會。
我扯出一個笑容："那是她表哥，從國外回來的。"王磊挑了挑眉，沒再說什么。
但他的眼神寫滿了不信。下班回家，林瑤正在廚房煮面。她穿著我的舊T恤，
頭發(fā)隨意扎成馬尾，看起來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、居家的女朋友。
鍋里飄出的香氣讓這個場景更加真實可信。"今天王磊說他看見你了。"我靠在門框上，
"在凱悅酒店，和一個男人。"林瑤的手停頓了不到一秒："啊，那是陳明，我大學(xué)同學(xué)，
剛從澳洲回來。"她轉(zhuǎn)過頭，笑容毫無破綻，"他帶了禮物給你，我忘在婷婷家了，
下次拿回來。"面條在沸水中翻滾，氣泡破裂的聲音像一串微小的爆炸。
我看著林瑤纖細的背影，想起七樓陽臺上那個擁抱，想起王磊欲言又止的表情，
想起抽屜里那塊昂貴的手表。"對了，"林瑤關(guān)掉火，"下周我們公司團建，
要去溫泉酒店住一晚。""你們公司？"我皺眉，"你不是辭職了嗎？""新找的工作呀，
上周入職的。"她眨眨眼，"想給你個驚喜來著。"我接過她遞來的面條，熱氣模糊了視線。
林瑤的手機放在桌上，屏幕亮起，是一條微信："寶貝，下周的安排別忘了。
——張經(jīng)理"第三章 紀念日快樂今天是我們的兩周年紀念日。我特意請了假，
提前三小時下班。手里捧著99朵玫瑰，花瓣上還沾著水珠，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亮。
花店老板說，這代表"天長地久"。林瑤昨天說過，今天公司團建，可能要晚歸。
"別等我吃飯，"她當(dāng)時涂著指甲油，頭也不抬，"公司包了溫泉酒店，晚上還要唱K。
"我查過那家酒店，確實有溫泉和KTV。但當(dāng)我站在公司前臺，
看著墻上陌生的logo和一臉茫然的接待員時，玫瑰花的刺扎進了我的掌心。"林瑤？
我們公司沒有這個人。"接待員翻著員工名冊，"您確定是這里嗎？""她上周剛?cè)肼殻?/p>
市場部。""先生，我們市場部上個月就停止招聘了。"接待員露出同情的眼神，
"而且公司最近三個月都沒有新員工入職。"走出寫字樓，我打開手機上的位置共享。
林瑤的小藍點停在城西的四季酒店——離她說的溫泉酒店有二十公里遠。
玫瑰被扔進垃圾桶時，我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。不是因為憤怒，
而是一種奇怪的、接近解脫的平靜。終于不用再猜了，不用再為她的謊言找借口了。
四季酒店大堂寬敞明亮，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，像一串散落的鉆石。
我坐在角落的沙發(fā)里，面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咖啡。位置共享顯示林瑤在八樓，
電梯需要房卡才能啟動。"先生，您需要幫助嗎？"穿制服的客房經(jīng)理走過來。
"我等女朋友。"我亮出手機上的位置共享，"她可能在朋友房間，但我手機沒電了，
能借您的卡上八樓嗎？"也許是我通紅的眼眶打動了他，
也許是他把我當(dāng)成了某個捉奸的可憐蟲。總之，五分鐘后，我站在了八樓走廊上。
地毯吸收了腳步聲，我像幽靈一樣飄在走廊里。808房間的門沒關(guān)嚴，露出一線光亮。
林瑤的笑聲從里面?zhèn)鱽?，清脆得像風(fēng)鈴。透過門縫，我看到她坐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腿上，
穿著我從沒見過的黑色蕾絲內(nèi)衣。男人的手在她大腿上游走，桌上放著一瓶喝了一半的香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