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遣散了魔宮三千,只為迎娶我的小侍女,阿鸞。我以為她眼里的柔情蜜意,是我身為魔尊,
在萬古寂寞中尋到的唯一星光。大婚之夜,紅燭高燃,我滿心歡喜地擁她入懷,毫無防備。
她卻將一柄淬了九天神火的匕首,狠狠捅進了我的魔心。神火灼燒魔元的劇痛,
幾乎將我撕裂。我低頭,看著那柄匕首,再抬頭,看她決絕冰冷的臉?!盀槭裁矗俊蔽覇?。
她抽出匕首,血濺上她絕美的嫁衣,她一字一句,清晰冰冷:“我是天衍宗圣女,柳清晏。
仙魔不兩立,魔尊,你該死。”她不是阿鸞,她是柳清晏。我唯一的星光,
原來是射向我心臟的箭。1劇痛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,九天神火是魔元的克星,
正瘋狂地吞噬我的力量。我能感覺到生命在飛速流逝。可我沒有看胸口的傷,我的眼睛,
死死地盯著她。阿鸞。柳清晏。多好笑,我君臨三界數(shù)千年,殺伐決斷,從未看錯過一人,
卻栽在了一個女人身上。一個我從血泊中救起,養(yǎng)在身邊三年,捂在心口疼了三年的女人。
“仙魔不兩立?”我笑了,笑聲牽動傷口,噴出一口黑血,“好一個仙魔不兩立!”我抬手,
扼住她的脖子,將她狠狠摜在身后的盤龍金柱上。“那你告訴我,這三年,你對我笑,
為我煮茶,替我擋下刺客的毒針,都是假的?”“你在我懷里說,生生世世愿為我婢,
永不分離,也是假的?”她的臉因窒息而漲紅,
卻依舊用那雙我曾無比迷戀的、清冷的眸子看著我,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。
“全都是假的?!彼D難地吐出四個字,像四把淬毒的刀,再次捅進我的心里?!盀榱藲⒛?,
一點虛與委蛇,算得了什么?!焙?。好得很。我怒極反笑,扼住她脖子的手,越來越緊。
殺意,前所未有地沸騰。只要我稍一用力,這個女人的脖子就會被我捏碎。殺了她!
一個聲音在我腦中瘋狂叫囂。殺了這個騙子!這個叛徒!我的指骨已經(jīng)發(fā)出“咯咯”的聲響,
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,眼中終于出現(xiàn)了一絲恐懼。可就在她即將斷氣的瞬間,
我腦海里浮現(xiàn)的,卻是她初到魔宮時,怯生生拉著我衣角,叫我“尊上”的模樣。
是她在我修煉走火入魔,不顧被魔氣反噬的危險,用身體為我降溫的模樣。
是她得知我要娶她,又驚又喜,紅著臉低下頭的模樣?!羌俚?。她說,全是假的。
心臟比被神火灼燒還要痛?!芭?!”我終究還是松開了手,一掌將她拍暈過去,
自己也因力竭而單膝跪地。“來人!”我吼道。我最忠心的部下,魔將墨煞,
第一個沖了進來??吹降顑?nèi)的景象,他大驚失色:“尊上!”“我死不了。
”我撐著地站起來,抹去嘴角的血,指著昏死過去的柳清晏,
聲音冰冷得像是從九幽地獄里傳來?!鞍阉P(guān)進玄冰地牢,用鎖魂鏈鎖起來?!薄安粶仕溃?/p>
也別讓她活得太舒服。”“我要讓她親眼看著,她拼了命想殺的我,是怎么活下來的。
我要讓她知道,背叛我,是這三界之中,最愚蠢的決定!”2玄冰地牢是魔宮最深處的囚牢,
萬年玄冰構(gòu)筑,寒氣刺骨,專為囚禁神通廣大的仙神。我將柳清晏扔了進去。她醒來時,
四肢已經(jīng)被刻滿禁制符文的鎖魂鏈牢牢鎖住,懸吊在半空。寒氣侵蝕著她的仙體,
嫁衣上的血跡已經(jīng)凝固成暗紅色,襯得她那張臉慘白如紙。我坐在地牢唯一的椅子上,
冷冷地看著她。魔醫(yī)已經(jīng)為我處理了傷口,神火暫時被壓制,但魔心受損,元氣大傷,
這是不爭的事實。這傷,拜她所賜?!案杏X怎么樣?”我開口,聲音沙啞,
“玄冰地牢的滋味,還喜歡嗎?”她抬起眼,嘴唇凍得發(fā)紫,眼神卻依舊倔強。“有本事,
就殺了我。”“殺了你?”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“柳清晏,你也太小看我了。
殺了你,豈不是太便宜你了?”我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,抬手捏住她的下巴,強迫她看著我。
“你不是說,仙魔不兩立嗎?”“那我就讓你看看,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天衍宗圣女,
是怎么在我這個魔頭身下輾轉(zhuǎn)承歡,墮落成泥的?!蔽业脑捳Z極盡羞辱,她的身體明顯一僵,
眼中終于流露出一絲驚恐和屈辱。這就對了。我就是要撕碎她所有的驕傲和尊嚴?!澳阈菹?!
”她咬牙切齒?!拔倚菹耄俊蔽覝惤?,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,“你別忘了,
你潛伏在我身邊三年,對我了如指掌。那你也該知道,我想要的東西,從來沒有得不到的。
”“從今往后,你不再是天衍宗圣女,你只是我的禁臠,一個我想怎么玩弄,
就怎么玩弄的玩物?!闭f完,我不再看她,轉(zhuǎn)身離開地牢。
身后傳來她聲嘶力竭的怒吼:“殷九燼!你混蛋!你殺了我!”我頭也沒回。殺了你?
柳清晏,我們的游戲,才剛剛開始。3接下來的日子,
我讓她深刻地體會到了什么叫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玄冰地牢的寒氣足以凍結(jié)仙人的靈力,
我卻每日用魔火炙烤她的身體,讓她在冰火兩重天中備受煎熬。我命人送去最粗劣的食物,
卻在她饑餓難耐時,當著她的面全部倒掉。我廢了她的修為,
讓她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,然后將她扔進魔獸場,看她在兇殘的魔獸爪下驚恐逃竄,
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救下她。我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折磨人的法子,只為看到她崩潰,
看到她求饒??伤龥]有。她的骨頭比我想象的要硬得多。無論我怎么折磨她,
她都只是咬著牙承受,用那雙淬了冰的眼睛,死死地瞪著我。那眼神,
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。我知道,她恨我。可她不知道,我比她更恨。恨她的欺騙,
恨她的背叛,更恨我自己,時至今日,竟還對她下不了死手。每一次折磨她,
看著她痛苦的模樣,我的心,就像被凌遲一樣。這天,我處理完魔宮的事務(wù),
又一次來到了地牢。她像個破碎的娃娃一樣被鎖鏈吊著,渾身是傷,氣息奄奄。我走過去,
給她喂了一顆續(xù)命的丹藥。她恢復(fù)了些許力氣,睜開眼看到是我,立刻偏過頭去,
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我。“還在跟我犟?”我冷笑,“柳清晏,你到底在堅持什么?
你們正道,就是這么教你們愚忠的嗎?”她不說話。我又問:“為了殺我,犧牲自己的清白,
賠上三年的時光,值得嗎?”她依舊不語。我的耐心終于耗盡?!罢f話!”我掐著她的脖子,
將她按在冰冷的墻上,“你看著我的眼睛,告訴我,為什么?!”這三個字,我問了無數(shù)遍。
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。一個能讓我徹底死心的答案?;蛟S是被我逼到了極限,
她終于有了反應(yīng)。她轉(zhuǎn)過頭,看著我,笑了。那笑容,凄美而又諷刺。“為什么?
”她重復(fù)著我的話,眼中滿是嘲弄,“殷九燼,你還不明白嗎?”“因為我恨你,
恨你們所有魔族。”“我的父母,我的師門,全都毀在你們魔族手上。我活著唯一的意義,
就是殺了你,為他們報仇。”“這三年,待在你身邊,我覺得每一刻都惡心至極!
”“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!”她的話,像是一盆冰水,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透心涼。
原來是這樣。血海深仇。我一直以為,她是上天賜予我的光。卻原來,從一開始,
我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。我怔怔地看著她,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心中最后一點可笑的希冀,也徹底破滅了?!昂谩靡粋€血海深仇。”我松開手,
踉蹌著后退了兩步。魔心傳來的舊傷,又開始隱隱作痛。我看著她,這個我愛了三年,
也恨了一個月的女人,忽然覺得無比疲憊。“我明白了。”我轉(zhuǎn)身,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“從今以后,我不會再來?!薄澳憔痛谶@里,自生自滅吧?!?我真的沒再去看她。
我將自己埋在堆積如山的公務(wù)里,瘋狂地處理著魔界的各種事務(wù),企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。
我提拔新的將領(lǐng),擴張魔族的勢力,甚至開始籌備下一次對仙界的征伐。
我好像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冷酷無情、殺伐果斷的魔尊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的心,空了一塊。
那塊空洞,無論用什么都填不滿。夜深人靜時,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。
想起她說的那些話?!按谀闵磉?,我覺得每一刻都惡心至極!”“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!
”心,疼得快要無法呼吸。墨煞不止一次地勸我?!白鹕?,那個女人,不過是仙界的奸細,
您又何必為了她……”“閉嘴!”我打斷他,“她的事,不準再提。”墨煞嘆了口氣,
不敢再多言。我以為,只要時間夠久,我就能忘了她??晌彝?,我的敵人,
不會給我這個時間。我元氣大傷的消息,終究還是傳了出去。以天衍宗為首的正道仙門,
集結(jié)了三界之內(nèi)所有能集結(jié)的力量,組成正道聯(lián)盟,浩浩蕩蕩地朝著我的萬魔殿殺來。
他們的口號喊得震天響:替天行道,誅殺魔尊!我站在萬魔殿的最高處,
看著遠處天邊那片密密麻麻的金光,冷冷地笑了。來得正好。我滿腔的恨意和怒火,
正愁沒處發(fā)泄。“墨煞!”“屬下在!”“傳令下去,所有魔將聽令,隨我出戰(zhàn)!”“今日,
我要讓這幫所謂的正道人士,有來無回!”“是!”大戰(zhàn),一觸即發(fā)。5正道聯(lián)盟來勢洶洶,
顯然是做足了準備。為首的,正是天衍宗的掌門,玄清道長。一個須發(fā)皆白,仙風道骨,
看上去悲天憫人的老頭。他御劍立于陣前,朗聲道:“魔尊殷九燼,你倒行逆施,荼毒三界,
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還不速速束手就擒!”我嗤笑一聲:“玄清老兒,
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。想殺我,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!”話音未落,
我已化作一道黑影,沖入敵陣。魔氣滔天,血流成河。我雖魔心受損,實力大打折扣,
但畢竟是積威千年的魔尊,尋常仙門弟子,根本不是我的一合之將。然而,
正道聯(lián)盟這次是有備而來。他們布下了一個專門克制魔族的“九天誅魔陣”,
數(shù)百名修為高深的仙君共同催動,威力巨大。更何況,玄清道長本人,
也是一個實力不容小覷的對手。我和他在陣中纏斗,一時間竟難分高下?!耙缶艩a,
你已是強弩之末,何必再做困獸之斗?”玄清道長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拂塵,一邊冷笑道,
“我那徒兒清晏,果然沒讓我失望,一刀便重創(chuàng)了你的根本?!甭牭健扒尻獭眱蓚€字,
我的動作一滯。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,玄清道長的拂塵已經(jīng)掃中了我的胸口。
正是舊傷所在的位置?!班?!”我猛地噴出一口血,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飛去?!白鹕?!
”墨煞等人驚呼,想要上前,卻被誅魔陣的光網(wǎng)死死攔住?!肮?/p>
”玄清道長得意地大笑,“殷九燼,受死吧!”他舉起手中的仙劍,
匯集了整個誅魔陣的力量,化作一道毀天滅地的劍光,朝我當頭劈來。我瞳孔一縮。這一劍,
我躲不開了。魔心受創(chuàng),魔元不濟,我已是油盡燈枯。難道,我殷九燼今日,
真的要命喪于此?我不甘心。我真的不甘心!就在我閉上眼,準備迎接死亡的瞬間。
一道白色的身影,忽然從萬魔殿深處飛出,快如閃電,擋在了我的面前。是她!柳清晏!
她怎么會在這里?她不是被我關(guān)在玄冰地牢嗎?我來不及細想,那道致命的劍光,
已經(jīng)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劈在了她的身上?!安弧 蔽夷勘{欲裂,發(fā)出一聲絕望的嘶吼。6時間,
仿佛在這一刻靜止。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劍光穿透她的身體,鮮血,像一朵凄美的花,
在她背后綻放。她小小的身軀,巨震了一下,然后,像一片凋零的落葉,緩緩向我倒來。
我下意識地伸手,將她擁入懷中。溫熱的血,瞬間浸透了我的衣襟。她的身體,那么輕,
那么冷?!盀槭裁础蔽冶е曇纛澏兜貌怀蓸幼?,“為什么要來救我?
”她不是恨我入骨嗎?她不是說,活著唯一的意義就是殺了我嗎?那她現(xiàn)在,又是在做什么?
柳清晏靠在我懷里,氣息微弱,嘴角卻帶著一抹解脫的笑意。她抬起手,想要觸摸我的臉,
卻在中途無力地垂下。“因為……我早就愛上你了啊,傻瓜……”她的聲音,輕得像一陣風,
卻在我腦中炸響了一記驚雷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。愛……愛上我了?這怎么可能?
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”“我說……我愛你……”她咳出一口血,染紅了她蒼白的唇,
“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?或許……或許是你將我從尸山血海里救出來的時候,
或許是你笨拙地為我上藥的時候,又或許……是你遣散后宮,
說要娶我的時候……”“我不知道……我只知道,當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愛上你這個大魔頭的時候,
我就已經(jīng)……萬劫不復(fù)了……”我聽著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告白,大腦一片空白。原來,
我所以為的欺騙和背叛,背后竟是這樣的深情??尚ξ遥谷灰恢倍疾恢?。
我還那樣……那樣殘忍地折磨她……“那你為什么……為什么要殺我?”我哽咽著問,
心如刀絞?!耙驗椤洹薄拔疑砩希粠熼T下了同命咒……若不殺你,
你……我爹娘……并非死于魔族之手……他們只是……想逼我……逼我殺了你……”同命咒!
原來是同命咒!玄清老兒,你好狠毒的心!我終于明白了。明白她所有的掙扎和痛苦。
她不是不愛,而是不能愛。她刺向我的那一刀,恐怕比刺在她自己身上,還要痛上千百倍。
而我這個蠢貨,卻把她所有的痛苦,都當成了背叛!
“不……不該是這樣的……”我抱著她漸漸冰冷的身體,第一次,流下了血色的眼淚。悔恨,
像毒蛇一樣,啃噬著我的五臟六腑。如果時間可以重來,我多想回到大婚之夜。
我一定不會再問她為什么。我會抱著她,告訴她,沒關(guān)系,不管有什么困難,我們一起面對。
可是,沒有如果了。7“清晏!清晏你醒醒!你看看我!
”我瘋狂地將自己的魔元渡入她的體內(nèi),企圖留住她正在消散的生機??赡堑勒D魔劍氣,
已經(jīng)徹底摧毀了她的心脈,我的魔元,如同石沉大海,毫無用處。
“沒用的……阿燼……”她虛弱地笑了笑,抬手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撫上我的臉,
“能死在你懷里……我……我很開心……”“別說了!不準說!”我嘶吼著,
像一頭絕望的困獸,“我不會讓你死的!我絕不讓你死!”“玄清!玄清道長!”我抬起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