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府中,書房里墨香依舊,筆下臨摹的古帖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凝定。
佟家姑娘那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眸,以及發(fā)間那支在珠玉環(huán)繞中兀自素凈的銀簪,
總在不經(jīng)意間浮上心頭。并非驚為天人的艷色,卻如茉莉一般,帶著晨露的清氣。
后來從母親與佟大奶奶的敘話中得知,柳府賞菊時,柳二小姐拉著她品評一幅前朝仿作。
她寥寥數(shù)語,點破畫作失之“逸氣”,更指出山石皴法堆砌刻意,反失自然真趣。
連眼高于頂?shù)膮抢瞎┓钜材眄毞Q其“眼力不俗”。這消息讓我微感訝異。初見的沉靜之下,
竟藏著如此敏銳的鋒芒與深厚的底蘊,那份好奇悄然加深。一日休沐,
去墨韻齋為父親挑選壽禮。甫一進門,便見她立于書架前,淡青衣裙,素簪綰發(fā),
正微微仰首凝望著高處的舊畫譜。掌柜認得她,殷勤地搭梯取下遞上。她道謝接過,
并未立刻翻閱,而是先取出一方素帕,極其輕柔地拂去封面薄塵,
動作珍重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。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,柔柔地籠罩著她低垂專注的側(cè)臉。
她凝神細看泛黃的紙頁,指尖偶爾無意識地虛劃,仿佛在臨摹那穿越時光的筆意。
周遭挑選筆墨的談笑喧嘩仿佛被隔絕在外,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
周身散發(fā)著一種純粹的寧靜與滿足??粗?,
我心頭涌起熟悉的悸動——案頭那幾卷我反復摩挲批注的孤本,每次啟卷,
心中激蕩的亦是這般對墨香古意的虔誠癡迷。原來,這世上有人與我共享著這份深沉的喜悅。
公務之余,那身影偶爾會浮上心頭。一次家宴后,母親眉宇間帶著憂色,
輕嘆道:“今日去佟府,溫言愁緒難掩。秋雲(yún)姑娘前些日在廳中暈厥了,
孫大夫診為憂思郁結,兼感風寒,氣血大虧,需得靜養(yǎng),萬勿勞神動氣。
”母親語氣帶著憐惜。暈厥?氣血大虧?憂思郁結?靜安寺的沉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