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暴雨將至陳默的手指在生銹的鐵架床上敲出三短兩長的節(jié)奏時，
防空洞的通風(fēng)口正漏下渾濁的雨水。他數(shù)著水滴在搪瓷盆里的聲響——第七滴時，
洞外傳來熟悉的咳嗽聲，像破舊風(fēng)箱被猛地拽動?！皫Я耸裁矗俊彼崎_掛在洞口的帆布，
冷雨混著鐵銹味灌進來。老張佝僂著背站在雨里，雨衣下露出半截生銹的獵槍，
背簍里的罐頭盒碰撞出細碎的聲響。“三罐午餐肉，過期三個月。”老張抹了把臉上的雨水，
渾濁的眼球瞟向陳默身后，“那丫頭醒了？”帆布后傳來輕微的響動。
三天前陳默在廢棄醫(yī)院撿到這個女孩時，她正蜷縮在手術(shù)臺底下啃生蛆的面包。
現(xiàn)在她抱著膝蓋坐在角落，發(fā)梢還在滴雨，校服裙上的血漬已經(jīng)發(fā)黑，像干涸的地圖。
“叫什么？”陳默把罐頭扔在鐵桌上，鐵皮碰撞的聲音讓女孩瑟縮了一下。她抬起頭，
露出一雙過分大的眼睛，瞳孔里映著煤油燈跳動的火苗。“林小滿?！甭曇艏毜孟裰虢z，
“我爸是醫(yī)生，他說這里會有救援……”“醫(yī)生？”老張嗤笑一聲，
往火堆里添了塊潮濕的木柴，“去年春天，市一院的王醫(yī)生還給我看過咳嗽，
后來他老婆把他燉了?！迸⒌哪標查g慘白。陳默踢了老張一腳，
把烤熱的罐頭推過去：“別聽他胡扯。吃點東西?！辫F皮罐頭被撬開時，
林小滿的目光突然凝固在陳默手腕上——那里有塊電子表，屏幕早就黑了，
但金屬表殼在火光下泛著冷光?！斑@表……”她突然抓住陳默的手腕，
指甲掐進他結(jié)痂的傷口，“我見過！我爸也有一塊，他說這是‘凈化日’前的東西！
”陳默猛地抽回手。“凈化日”是官方對那場災(zāi)難的稱呼——三個月的酸雨腐蝕了半個大陸，
緊接著是基因病毒泄露，活下來的人要么變成茹毛飲血的“腐行者”，
要么像他們這樣躲在地下茍活。而他這塊表，是從某個研究所的廢墟里撿的，
背面刻著一串意義不明的數(shù)字：0719。“你爸在哪？”陳默盯著她的眼睛。
林小滿的瞳孔劇烈收縮，突然開始發(fā)抖，
嘴里反復(fù)念叨著：“他們抓了他……穿白大褂的人……”老張突然站起身，
獵槍上膛的聲音在狹小的防空洞里格外刺耳?！巴饷嬗袆屿o?！彼疽怅惸缑河蜔?，
自己貼在帆布后屏息傾聽。雨夜里傳來拖拽聲，伴隨著骨頭摩擦地面的咯吱聲。
陳默摸到床底的消防斧，
指尖觸到木柄上的裂痕——那是上周劈開腐行者 skull 時留下的。帆布被猛地掀開，
雨水裹挾著腥臭味涌進來。三個身影站在洞口，皮膚像泡發(fā)的腐肉，渾濁的涎水滴在地上，
腐蝕出細密的小坑。是腐行者，但他們的動作比平時更遲緩，喉嚨里發(fā)出的不是嘶吼，
而是類似哭泣的嗚咽?！安粚拧！崩蠌垑旱吐曇簦八麄冄劬κ呛诘?。
”正常的腐行者瞳孔會變成渾濁的黃色。陳默注意到，這些腐行者的脖頸處都有針孔，
皮膚下青筋暴起，像有蟲子在蠕動。當(dāng)最前面的腐行者撲過來時，
他看清了對方胸前的掛牌——市立醫(yī)院的護工證，照片上的年輕女人笑容燦爛。
消防斧劈開對方頭顱的瞬間，陳默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。腐肉飛濺在林小滿腳邊，
女孩卻異常平靜，
只是喃喃道：“他們在實驗……我爸說他們在人體上做實驗……”解決掉腐行者后，
老張在其中一個的口袋里摸出個玻璃瓶，里面裝著淡藍色的液體，標簽上寫著“催化劑α”。
“這是軍方的東西。”他臉色凝重，“去年在研究所見過同款，他們說能強化基因，
結(jié)果造出一群怪物?！绷中M突然抓住陳默的胳膊：“我知道他們在哪！
在中心醫(yī)院的地下實驗室，我爸帶我去過一次！那里有電梯能通到地面，還有直升機！
”陳默看向老張，對方往獵槍里填了顆子彈：“去看看也好。洞里的水快喝完了，
再不找到干凈水源，我們都得變成那樣的東西?！笔帐皷|西時，
林小滿從書包里翻出個筆記本，紙頁邊緣已經(jīng)發(fā)霉。她指著其中一頁的地圖：“這里，
B3層有凈化系統(tǒng)，我爸說那是最后的希望。”陳默看著地圖上用紅筆圈出的區(qū)域，
突然注意到角落的日期——6月17日，正是酸雨開始的前一天。
筆記本的最后一頁畫著塊電子表，背面同樣刻著0719。暴雨在黎明時變小。
三人走出防空洞，踩著積水穿過滿目瘡痍的街道。曾經(jīng)的商業(yè)大廈只剩下銹蝕的鋼架，
風(fēng)穿過玻璃碎渣時發(fā)出嗚咽，像無數(shù)人在哭泣。林小滿走在中間，
校服裙在廢墟間劃出白色的弧線，像暴雨后唯一的光。經(jīng)過市立圖書館時，陳默停住腳步。
他記得這里的地下書庫防水性極好，或許能找到些有用的資料。老張在門口警戒，
他帶著林小滿走進坍塌的大廳，陽光透過破損的穹頂，在滿地書骸上投下斑駁的光斑。
“小心腳下?！标惸鲎〔铧c絆倒的女孩，手指卻被她口袋里的東西硌了一下。
林小滿慌忙捂住口袋，眼神躲閃：“沒什么……是我爸的懷表?！碑?dāng)她掏出那東西時，
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滯——那不是懷表，是塊和他手腕上一模一樣的電子表，屏幕雖然漆黑，
但背面的0719清晰可見?！斑@表……”林小滿的聲音帶著顫抖，“我爸說，等雨停了，
按側(cè)面的按鈕就能聯(lián)系到救援隊?！标惸蝗幌肫鹧芯克鶑U墟里的場景：滿墻的監(jiān)控屏幕，
破碎的培養(yǎng)皿，還有黑板上沒擦干凈的公式。當(dāng)時他以為那只是普通的病毒研究，
現(xiàn)在才意識到，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，或許從一開始就在尋找什么。老張的喊聲從外面?zhèn)鱽恚?/p>
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。陳默抓起消防斧沖出去，
看到街道盡頭出現(xiàn)了密密麻麻的黑影——不是腐行者，是穿著軍裝的人，他們舉著步槍，
胸前的徽章在陽光下閃著寒光?！笆恰畠艋筷牎??！崩蠌埖穆曇粼诎l(fā)抖，
“他們上個月血洗了西邊的避難所，說要清除‘基因污染’?！绷中M突然抓住陳默的手，
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肉里：“他們是來找我的！我爸偷走了他們的實驗數(shù)據(jù)，藏在表里面！
”槍聲在此時響起，子彈打在旁邊的汽車殘骸上，濺起一串火花。
陳默拽著林小滿撲倒在公交車底，老張的獵槍也響了，帶著他們往圖書館的后門撤退。
穿過堆滿書籍的走廊時，陳默的電子表突然震動起來，
漆黑的屏幕上閃過一行綠色的字：“0719號實驗體已激活，
凈化程序啟動倒計時72小時?！钡诙拢旱叵旅詫m圖書館的通風(fēng)管道比想象中更狹窄。
陳默在前頭開路，用消防斧劈開生銹的鐵絲網(wǎng)，鐵銹粉末落在林小滿的頭發(fā)上，
像撒了把灰色的鹽。老張殿后，獵槍的槍管時不時撞到管道壁，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。
“還有多久能到？”林小滿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她的膝蓋在爬過一段尖銳的鐵皮時被劃破，
血順著褲腿滴在管道里，留下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痕跡。陳默看了眼手腕上的表，
屏幕已經(jīng)恢復(fù)漆黑：“快了。根據(jù)地圖，穿過這個通風(fēng)口就是醫(yī)院的地下通道。
”他用斧刃撬開通風(fēng)口的柵欄，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。下面是條狹窄的走廊，
應(yīng)急燈在頭頂閃爍，照得墻壁上的血字忽明忽暗——“他們在撒謊”，字跡歪歪扭扭，
像是用手指蘸著血寫的?！疤氯ァ！标惸忍讼氯?，落地時膝蓋一軟，差點跪倒在地。
昨天在防空洞被腐行者抓傷的地方開始發(fā)癢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膚下游動。
林小滿跳下來時差點摔倒，陳默扶住她，注意到她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：“你怎么了？
”“我沒事?！迸u搖頭，卻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脖子。陳默瞥見她衣領(lǐng)下露出的皮膚，
那里有個淡紅色的印記，
形狀像朵正在綻放的花——和那些腐行者脖頸上的針孔周圍的痕跡一模一樣。
老張最后跳下來，落地時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他揉著腰罵罵咧咧：“這鬼地方比防空洞還瘆人。
”話音未落，走廊盡頭突然傳來鐵門滑動的聲音，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。“快躲起來！
”陳默拽著林小滿鉆進旁邊一個敞開的儲藏室，老張也跟著躲了進來，反手關(guān)上了門。
透過門縫，他們看到三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推著一輛蓋著白布的推車走過，
推車下面滲出暗紅色的液體，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痕跡?！笆茄芯繂T。
”林小滿的聲音壓得極低，“他們胳膊上的徽章，和抓我爸的人一樣。
”儲藏室里堆滿了廢棄的醫(yī)療器械，墻角的鐵架上擺著十幾個玻璃罐，里面泡著各種器官，
福爾馬林的味道混合著消毒水味，讓人頭暈?zāi)垦！?/p>
陳默注意到其中一個罐子上貼著標簽：“基因融合體-第37號實驗品”，
罐子里的東西像團模糊的血肉，卻在緩慢地蠕動?！八麄冊诎迅姓吆突钊巳诤?。
”林小滿突然說，聲音里帶著恐懼，“我爸的筆記里寫過，
催化劑α能讓兩種基因鏈強行結(jié)合，但成功率只有7%，
失敗的就會變成……”她指了指那些玻璃罐，“變成這樣的怪物?！崩蠌埻蝗晃孀∽?，
劇烈地咳嗽起來。陳默拍著他的背，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指縫里滲出了血絲?！袄厦×?。
”老張擺了擺手，臉色卻異常難看，“去年被腐行者抓傷過，雖然撿回條命，
但總覺得肺里像塞了團爛棉絮?！弊呃壤锏哪_步聲漸漸遠去。陳默推開一條門縫觀察了片刻，
示意他們跟上。穿過走廊，前面出現(xiàn)了兩部電梯，一部門已經(jīng)變形，另一部的指示燈還亮著，
顯示停在B3層?！安荒茏娞荨！绷中M拉住要按按鈕的陳默，“里面有監(jiān)控，
而且他們會遠程鎖死。走樓梯。”樓梯間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，扶手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。
往下走的時候，陳默的傷口癢得更厲害了，他忍不住用指甲去抓，結(jié)果抓出了血?！皠e抓！
”林小滿按住他的手，從書包里掏出個小瓶子，“這是我爸配的藥膏，能抑制感染。
”藥膏是淡綠色的，抹在傷口上清涼刺骨，瘙癢感瞬間減輕了不少?！澳惆值降资鞘裁慈耍?/p>
”陳默忍不住問。女孩沉默了片刻，從筆記本里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。
照片上的男人穿著白大褂，笑容溫和，手腕上戴著那塊刻著0719的電子表。
“他是這個實驗室的首席研究員?！绷中M的聲音帶著驕傲，又有些難過，“凈化日之前，
他發(fā)現(xiàn)軍方在研究基因武器，想阻止他們，結(jié)果……”樓梯走到盡頭，
出現(xiàn)了一扇厚重的鐵門，上面有個電子鎖。林小滿在鍵盤上按了一串?dāng)?shù)字，
鐵門發(fā)出“咔噠”一聲輕響，緩緩打開。門后的景象讓陳默倒吸一口涼氣。
這是個巨大的實驗室，數(shù)百個培養(yǎng)皿整齊地排列著，里面漂浮著人形的生物，有的長著鱗片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