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著滿滿一堆金銀玉器、古玩字畫,蘇小小眼都直了,口水險些流出來,這可是古董啊、古董!隨便揣一件兒回去,都夠她買一套房子了啊喂!
宮人來報:“小主,沈貴人來了?!?/p>
“快請,”蘇小小語氣急促又亢奮,言語里全是按耐不住的激動:“寶鵑,咱屋里還有什么能吃的能用的,都找出來,快!”
沈眉莊進屋前正好聽到這句,含笑抬手:“快別勞動了,我是來探病的,原盼著你安心靜養(yǎng)才是正理,若因我來,反倒累得你張羅費神,倒讓我于心難安了?!?/p>
蘇小小一臉地喜出望外:“眉姐姐,可巧,我正想去看你呢,你就先來了,咱們倒是心有靈犀了?!?/p>
沈眉莊嗔了蘇小小一眼:“你能去我那兒,我自然也來得你這兒,咱們姐妹之間何需計較這些小事。”
沈眉莊溫柔地拍了拍蘇小小的手:“要緊的是咱們姐妹能常湊在一處,說說體己話兒,解解悶兒。至于在誰那兒落腳,吃些什么茶點,那都是頂頂不要緊的小事兒。”
蘇小小甜甜一笑,挽上沈眉莊的胳膊:“姐姐說的是,陵容都聽姐姐的。姐姐走過來可冷了吧,快進去暖和暖和?!?/p>
蘇小小調皮地眨了眨眼睛:“內務府新添的炭盆,現(xiàn)下我屋里可是暖和了。”
沈眉莊微笑頷首:“好?!?/p>
蘇小小在心里嘖嘖稱嘆,看向沈眉莊的眼神,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服。
世家大族精心教養(yǎng)出來的大家閨秀就是不一樣,這通身的氣派,當真是蘇小小學也學不來的!怨不得能入了太后老人家的眼。
瞧這言行舉止,端的是落落大方,從容有度。那份待人接物的分寸感,拿捏得恰到好處。
既無半分刻意交好的諂媚,令人不適;亦無絲毫故作清高的疏離,使人難堪。
這般火候,若非自小的耳濡目染、嚴規(guī)矩訓,絕難成就。尤其是這說話的藝術,三言兩語,如春風化雨,潤物無聲,直甜到人心坎兒里去。
最令人嘆服之處在于,明明是關乎自身利害的關節(jié),經(jīng)她口中道來,卻字字句句皆是替他人著想、為大局計議。
那份懇切真誠,渾然天成,讓人覺不出半分機巧與偽飾!
這份‘化利己為利人’的言語功夫,深得百年門第處世精髓。經(jīng)由一代又一代人總結、改進、傳承而來,絕非一朝一夕之功?。?/p>
蘇小小不由得想起了網(wǎng)上說的:舉三代之力才能養(yǎng)出一個貴族。依蘇小小來看,三代說少了,怎么也得五代!
想到這里,蘇小小多少有些沮喪,這些東西,她學不來,也學不會。
縱使她學習能力再強,記性力再超絕,能依樣畫葫蘆,將那套舉止儀態(tài)模仿得惟妙惟肖, 甚至騙過一時眼目。
可那世家門庭百年積淀下的風骨神髓,那份刻進骨子里的氣度底蘊, 是她無論如何也描摹不出的空洞!
強行效顰的結果,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,非但求不來那份尊貴體面,反倒將自身底蘊淺薄、根基虛浮的窘態(tài)暴露無遺。
徒惹人嗤笑鄙夷,正正映襯那句人必先自侮而后遭人侮之。
蘭艾殊途,各有攸宜,物性有別,其道自殊。牡丹花再美,看多了也會審美疲勞的,看膩了牡丹花的人,沒準兒會覺得御花園里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更有韻味。
她,蘇小小,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,爬上皇上的心尖尖,順道把其他人踢下去。
沈眉莊的宮女采星從食盒里取出點心,沈眉莊往蘇小小那邊推了推,溫柔地說道:“這藕粉桂花糖糕,還熱著呢,嘗嘗合不合你的胃口?!?/p>
一旁的采月對蘇小小福了福身子,聲音清脆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:“這是我們家小主親手為常在做的,小主聽說常在受人迫害,心里著急的緊,卻又不便去養(yǎng)心殿探望?!?/p>
話還沒說完,就被沈眉莊打斷了:“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?!鄙蛎记f眼含關切地看著蘇小小:“容兒,你身子如何了?體內可有毒性殘留?太醫(yī)怎么說?”
蘇小小用手把盤子圈起來,笑嘻嘻地說道:“姐姐對容兒真好,容兒一定把這糖糕吃個干干凈凈,不辜負姐姐的心意。
姐姐放心,那毒已經(jīng)去的差不多了,余官女子這么做是為了讓我失寵,倒不是真想害我性命?!?/p>
沈眉莊嘆了口氣,替蘇小小打抱不平:“余官女子素日囂張跋扈,惹得天怒人怨的,你與她素無冤仇,她卻想暗害你。幸而皇上憐惜你,這才下定決心處置她?!?/p>
蘇小小聞言癟了癟嘴:“皇上哪是憐惜我啊,皇上是惱恨余官女子膽大包天,把手伸到了養(yǎng)心殿罷了?!?/p>
沈眉莊安慰蘇小?。骸叭輧海阕杂心愕暮锰?,不可妄自菲薄?!?/p>
“不過,說起來確也奇怪,即便她當時正得盛寵,可也不過是個答應,哪來的這通天人脈和手段,莫不是那位在背后推波助瀾?”沈眉莊暗示蘇小小,華妃參與其中。
沈眉莊不喜歡華妃,華妃不僅嘴上不饒人,這些日子也沒少為難她,一句話讓皇后不得不罰她月俸,那幾個銀子倒沒有,主要是說出去不好聽。
皇上讓沈眉莊學著管家,更惹得華妃不喜,華妃經(jīng)常以教她看賬本為由,故意折騰她。偏皇上看重華妃,看重年家,不肯為沈眉莊撐腰,沈眉莊日日受累有苦難言。
蘇小小眉頭緊蹙,神情凝重:“不敢瞞姐姐,我心里也有懷疑,只是蘇公公只查到余官女子那里?!?/p>
蘇小小自嘲苦笑:“不過,即便知道是她又如何呢,她盛寵多年家世又好,非我等所能抗衡。今早她一瞪我,我腿都嚇軟了?!?/p>
沈眉莊長長嘆了口氣,帶著沉滯的疲憊:“初侍寢便晉封,這是從來沒有過的,可見皇上實在看重你。有皇上護著你,想必她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刁難你的?!?/p>
沈眉莊的語氣里,帶著淡淡的酸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