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林跟著少年瘋了似的往村口跑,小黃馬上也緊隨其后,陳林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,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。
村口的空地上圍了一大群人,哭喊聲、議論聲混雜在一起,像一鍋煮沸的粥。十幾個渾身是血的漢子躺在地上,有的已經(jīng)沒了氣息,傷口猙獰得讓人不忍直視。周家的打手拿著鞭子在維持秩序,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情。
“讓讓!讓讓!”陳林撥開人群擠進去,目光急切地在地上搜尋。
他看到了張屠戶的兒子,那個總愛吹噓自己力氣大的少年,現(xiàn)在只剩下半個身子。看到了隔壁村的劉大叔,他那支常年扛在肩上的獵槍斷成了兩截,人已經(jīng)沒了呼吸。
然后,他看到了父親。
爹躺在一輛木板車上,身上的粗布褂子被血浸透,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著。他的胸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,皮肉外翻著,露出森白的肋骨。臉上布滿了血污,嘴唇干裂發(fā)紫,雙眼緊閉著,只有鼻翼微弱的翕動證明他還活著。
“爹!”陳林撲過去,顫抖著握住父親冰冷的手。那只曾經(jīng)布滿老繭、總能穩(wěn)穩(wěn)握住農(nóng)具與獵弓的手,現(xiàn)在軟弱無力,像一片即將飄落的枯葉。
“小林子,你爹他……”旁邊一個幸存的漢子低聲說,聲音嘶啞,“周家也知道黑霧深處的危險,他們也只帶我們在黑霧谷深處邊緣探索探索而已,但誰曾想,邊緣地帶居然能遇到一群妖獸狼。本來周家也就叫我們這些平民獵戶來輔助的,但是那群狼的實力遠超周家,周家損失嚴重,就連那名修仙者也受了重傷,周家只能撤退,但是周家人跑在最前面,我們這些被抓來的……成了擋箭牌。你爹為了救我,被其中一只狼拍了一掌……”
漢子說著,眼圈紅了。周圍的人也紛紛議論起來,語氣里充滿了憤怒和恐懼。
“周家太不是東西了!撤退了,還要拿別人當擋箭牌!”
“我家男人就是被他們推出去喂狼的!”
“這哪是獵捕妖獸,分明是去送死?。 ?/p>
陳林沒心思聽這些議論,他現(xiàn)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:救爹。
他脫下自己的外衣,小心翼翼地蓋在父親身上,然后蹲下身想把父親抱起來。
就在這時,周家家主的兒子周武帶著兩個打手走了過來,穿著一身干凈的綢緞衣服,與周圍的血腥氣格格不入。
村民看見是周家少爺周武,馬上將他圍住。嚷著叫周家賠錢。
周武輕蔑地掃了一眼眾人,冷哼道:“哼,一群賤民,為我周家辦事,死幾個又如何,還想要錢?”村民們聽了,憤怒的情緒瞬間被點燃,有人喊道:“我們?yōu)槟銈冑u命,你們卻如此絕情!”周武臉色一沉,“再敢多說,休怪我不客氣!”說著,示意打手揚起鞭子。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,陳林猛地站起身,怒視著周武,“周武,我爹為你們受傷,你今天必須給個說法!”周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“說法?我們家給你的那兩斗米就是說法!”
陳林猛地抬起頭,眼里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:“是你們把我爹抓去的!你們得負責醫(yī)治他!”
周武語氣輕挑,略帶些戲謔的吩咐旁邊的家丁“去,給他幾個銅板”
那名被吩咐的家丁來到陳林面前,從身上掏出,就把二十多枚銅幣扔到了陳林的面前的地上。
陳林受到這侮辱,哪能忍受,起身就想跟那名家丁和周武理論理論,小黃連忙附和,在陳林旁邊叫了起來。
但突然,他的肩膀被摁住了。轉(zhuǎn)頭一看,是那名父親救下的漢子。那漢子搖搖頭“小林,不要做傻事,周家不是我們能對抗的,你爹救了我,我不能讓他的兒子去干傻事”男漢子又將頭抬了抬,似乎在暗示陳林看一下周武身旁的護衛(wèi)。
忽然又一只手摁住了陳林。再轉(zhuǎn)頭看去是李郎中。“臭小子,他說的對,你干不過周家的,你上去理論,頂多徒增一頓毒打,得不到什么的”
陳林漸漸冷靜下來了,開始觀察周武旁邊的護衛(wèi)。陳林看到那護衛(wèi)身強體壯,腰間佩劍,眼神冰冷而銳利,顯然是練家子。對比之后,陳林敢確定,他一定不是這練家子的對手。
李郎中將地上的20多枚銅錢撿了起來。“臭小子,既然這錢是那家丁給你的,那就充當還上次的醫(yī)藥費吧”李郎中又檢查了一下陳林父親的身體“你父親還能挺住,先送到我藥館里去吧,我還有事要忙,就不陪你了”
陳林感動至極,當下就想跪拜道謝。李郎中哼了一聲“臭小子,別給我來這一套,我救你父親是我職責所在”
但陳林但還是跪拜了一下“多謝,李郎中,多謝”
李郎中不再理會陳林,而是往傷者堆里面走去。
在周武眼里,陳林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風波而已,他早就不再關注陳林這邊了。他是帶著任務來這里的,他父親交代他過來“安撫”一下這幫村民。
不過看著那幫村民群情激憤的樣子,這件事應該是一段時間之內(nèi)處理不了了。
陳林不再理會那里的糾紛,他找了一輛板車,把父親推到李郎中的醫(yī)館里。他知道周家不會給什么好賠償?shù)模先ヅc他們理論一頓,怕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吃。家里面就剩他一個了,他父親已經(jīng)重傷昏迷,他不能再出什么事了,他還需要照顧父親。
陳林捏緊了拳頭,發(fā)誓一定要報復回周家。
陳林與小黃蹲在藥館里面一言不發(fā)的等待著李郎中的回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