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(wèi)生間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，我叼著牙刷探出頭，正撞見劉柳對著鏡子調(diào)整吊帶裙的領口。
鵝黃色的蕾絲邊勒在她圓潤的肩頭，裙擺堪堪遮住大腿根，手機支架斜斜架在洗手臺上，
鏡頭對準她若隱若現(xiàn)的事業(yè)線?！八炙?，幫我看看光線是不是太暗了？
”她轉頭時睫毛上還掛著假睫毛膠水，聲音甜得發(fā)膩。牙膏沫差點從嘴角漏出來，
我盯著她脖頸處那顆和記憶里一模一樣的朱砂痣，后頸的冷汗瞬間浸透了睡衣。就在昨天，
我還在醫(yī)院的太平間里感受著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。最后的記憶停留在暴雨夜的十字路口，
劉柳拽著我的胳膊笑得猙獰：“蘇酥，你看，現(xiàn)在沒人擋我的路了。
”貨車的遠光燈刺破雨幕時，她猛地將我推向馬路中央。而此刻，
手機屏幕上顯示著2022年9月17日。距離我被她推下馬路，還有整整兩年。
“光線挺好的?！蔽液貞?，轉身時差點被門檻絆倒。鏡子里映出劉柳滿意的笑容，
她對著鏡頭撩起裙擺，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，指尖在膝蓋上畫著圈。
這場景和兩年前如出一轍。上一世的今天，
我正苦口婆心地勸她刪掉那些露骨的視頻：“劉柳，你這樣會被人罵的，
而且那些網(wǎng)友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你?！彼敃r不耐煩地揮手：“你懂什么？這叫流量密碼！
等我火了賺大錢，第一個就請你吃大餐?！焙髞硭_實火了，
靠著在社交平臺發(fā)擦邊視頻積累了幾十萬粉絲?？赡切┐蛸p和廣告收入并沒有讓她滿足，
反而滋生出更強烈的嫉妒心。當她看到我和男友林哲感情穩(wěn)定，甚至開始規(guī)劃未來時，
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里，漸漸爬滿了陰鷙。“酥酥，你看我這條新視頻怎么樣？
”劉柳的聲音把我拉回現(xiàn)實，她舉著手機湊過來，屏幕上是她在宿舍樓道里拍攝的片段，
故意彎腰系鞋帶的動作讓裙擺幾乎掀到腰際。我咽下嘴里的泡沫，
扯出一個敷衍的笑容：“挺好看的，角度找得不錯?！鄙弦皇赖奈?，
此刻大概正皺著眉勸說她注意分寸，提醒她網(wǎng)絡上的惡意有多可怕?？山Y果呢？
我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，她反而覺得我是嫉妒她的人氣，處處和我針鋒相對。
劉柳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，愣了一下才喜滋滋地說：“是吧？我就知道這個姿勢能火！
昨天剛發(fā)的那條已經(jīng)有五萬贊了?！彼瑒又聊唬凵窭镩W爍著對流量的狂熱，
“你看這些評論，都說我身材好呢?！蔽移沉搜勰切┪鄯x不堪的留言，胃里一陣翻涌。
上一世我就是因為看不慣這些，才一次次跟她爭吵，最后把關系搞得越來越僵?！巴玫模?/p>
”我擠出笑容，拿起毛巾擦臉，“你繼續(xù)忙，我先去上課了?！弊テ饡叱鏊奚釙r，
我聽見劉柳興奮地給別人打電話：“喂？幫我看看這件露背裝怎么樣……對，
我想拍組新照片……”走廊里的陽光有些刺眼，我瞇起眼睛深吸一口氣。重活一世，
我終于想明白了，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拯救。劉柳既然執(zhí)意要往火坑里跳，那我能做的，
就是站在岸邊，安靜地看著。下午沒課，我窩在圖書館里復習專業(yè)課。手機震動了兩下，
是林哲發(fā)來的消息：“晚上一起吃飯？我訂了那家你喜歡的日料?！毙呐K猛地一跳，
指尖有些發(fā)顫。上一世，就是因為劉柳的挑撥離間，我和林哲才會頻繁爭吵，
最后在她精心設計的“誤會”中分手。而林哲這個本該屬于我的溫柔男孩，
后來竟成了她朋友圈里炫耀的資本。“好啊，”我快速回復，附加一個笑臉表情，
“六點在宿舍樓下等你?！眲偡畔率謾C，就看到劉柳的朋友圈更新了動態(tài)。九宮格照片里，
她穿著新買的黑色蕾絲睡裙，在宿舍床上擺出各種撩人的姿勢，
配文是：“今天也是努力營業(yè)的一天～”底下已經(jīng)有了幾十條評論，大多是些露骨的調(diào)情。
我面無表情地劃過去，心里沒有絲毫波瀾。傍晚回到宿舍時，
劉柳正對著鏡子試穿一件超短包臀裙，看到我進來，立刻轉了個圈：“酥酥，
你看我穿這個去參加今晚的網(wǎng)紅聚會怎么樣？”裙子短得幾乎蓋不住臀部，
布料緊緊貼在身上，勾勒出夸張的曲線。我記得這條裙子，
上一世她就是穿著它去參加那個所謂的聚會，回來時醉得一塌糊涂，
身上還帶著陌生的香水味?！巴线m的，”我換著衣服隨口道，“顯得身材很好。
”劉柳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：“是吧？我就知道你有眼光！對了，今晚可能晚點回來，
你不用等我鎖門?！薄班?，注意安全?！蔽夷闷鸢鼫蕚涑鲩T，走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什么，
回頭補充道，“聽說那種聚會挺亂的，要是喝了酒就別自己回來，叫個車或者讓朋友送你。
”這話半真半假，既是客套，也算我最后一點微不足道的良心。劉柳顯然沒聽出弦外之音，
揮揮手不耐煩地說：“知道啦，你快去約會吧?！彼奚針窍?，林哲已經(jīng)等在那里了。
白襯衫配牛仔褲，夕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，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盛滿了星光?？吹轿遥?/p>
他眼睛一亮，快步走過來：“等很久了嗎？”“沒有，剛下來?！蔽覔u搖頭，
努力壓下眼眶里的熱意。真好，他還在，一切都還來得及。吃飯的時候，
林哲忽然提起：“對了，昨天我好像看到你室友劉柳了，
在學校門口跟一個中年男人一起上車，看著挺奇怪的?！蔽椅罩曜拥氖诸D了頓。
上一世我聽到這話，第一反應是替劉柳辯解，說她可能是遇到了熟人。但現(xiàn)在我知道，
那個男人是她的榜一大哥，一個有家室的油膩老板?！笆菃?？可能是她家里的親戚吧。
”我輕描淡寫地回答，夾起一塊三文魚放進嘴里。林哲皺了皺眉，沒再多問。
我知道他對劉柳的印象一直不太好，上一世就是因為我總是維護劉柳，才讓他覺得我拎不清，
漸漸對我失望。這頓飯吃得很愉快，我們聊了很多關于未來的規(guī)劃，
林哲說畢業(yè)后想考本校的研究生，問我愿不愿意等他?！爱斎辉敢猓蔽铱粗J真的眼睛，
心里暖洋洋的，“我們可以一起努力。”回到宿舍時已經(jīng)快十一點了，劉柳還沒回來。
我洗漱完畢躺在床上，刷著手機看到她剛剛更新的動態(tài)，
是在一個燈光曖昧的酒吧里拍的視頻，身邊圍著幾個陌生男人，她舉著酒杯笑得花枝亂顫。
評論區(qū)里一片嘩然，有人夸她人脈廣，也有人隱晦地提醒她注意影響。
劉柳回復得很囂張：“姐妹就是這么瀟灑，不服憋著！”我關掉手機，翻了個身。
上一世的這個時候，我大概正在焦急地給她打電話，擔心她出事。而現(xiàn)在，我只覺得疲憊。
有些人的人生，你根本干預不了。凌晨兩點多，宿舍門被猛地推開，
劉柳帶著一身酒氣闖了進來。她腳步虛浮地晃到床邊，把一個名牌包往桌上一扔，
嘴里嘟囔著：“累死我了……不過今天賺大了！”我假裝熟睡，聽著她脫衣服洗漱，
嘴里還哼著不成調(diào)的歌。過了一會兒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突然湊到我床邊，
醉醺醺地問：“酥酥，你說……那個王總會不會真的給我投資?。俊蔽议]著眼睛沒吭聲，
她也不在意，自顧自地說下去：“他今天可是答應我了，只要我把他哄開心，
就給我開家工作室……到時候我就不用天天拍這些破視頻了……”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，
最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。我睜開眼，借著窗外的月光看了看她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那個所謂的王總，上一世確實給過她一筆錢，但代價是讓她陪了半個月。最后工作室沒開成，
她反而被王總的老婆找上門來，在學校里鬧得人盡皆知。那時候的她，哭著來求我?guī)兔Γ?/p>
我心一軟就幫她擋了下來，結果卻被她反咬一口，說我是故意看她笑話。想到這里，
我翻了個身，把被子拉得更緊了些。這一世，她的麻煩，我不會再管了。日子一天天過去，
我和林哲的感情越來越好，專業(yè)課成績也穩(wěn)居前列。而劉柳，則在擦邊的道路上越走越遠。
她的視頻尺度越來越大，從最初的露肩露腿，到后來穿著情趣內(nèi)衣在鏡頭前搔首弄姿。
粉絲數(shù)量確實在飛速增長，很快就突破了百萬，但伴隨而來的，是越來越多的爭議。
學校論壇上開始出現(xiàn)討論她的帖子，有人扒出她的真實身份，指責她身為大學生不知廉恥。
輔導員找她談了幾次話，每次她都哭哭啼啼地保證會收斂，
轉頭卻變本加厲地拍攝更露骨的內(nèi)容?！八炙郑憧此麄冇衷诹R我！”這天下午，
劉柳把手機摔在桌上，氣呼呼地瞪著屏幕，“這些人就是嫉妒我！”我湊過去看了一眼，
是個批判校園網(wǎng)紅低俗化的帖子，配圖正是劉柳那張穿著吊帶裙跪在地上的照片。
底下的評論已經(jīng)吵翻了天，有人支持，更多的是謾罵。
“可能是你最近的視頻確實有點太……”我斟酌著措辭，不想再像上一世那樣激烈爭吵。
“太什么？太性感了？”劉柳立刻炸毛，“蘇酥，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丟人了？
你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，覺得我就該穿著土氣的校服啃書本？”“我不是這個意思，
”我平靜地看著她，“我只是覺得，你現(xiàn)在的路可能有點危險?！薄拔ｋU？什么叫危險？
”劉柳冷笑一聲，點開自己的余額截圖，“你看清楚，這是我這個月賺的錢，
比你爸媽一年的工資都多！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危險？”我看著屏幕上那串數(shù)字，確實不少。
但我也知道，這些錢來得有多骯臟。上一世她就是拿著這些錢去買名牌包，去整容，
最后卻因為被卷入一場桃色糾紛，名聲掃地?！昂冒?，”我聳聳肩，“你開心就好。
” 劉柳大概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，愣了一下才撇撇嘴：“跟你說也沒用，
你這種書呆子根本不懂?！彼D身去化妝，準備晚上的直播。
我看著她對著鏡子濃妝艷抹的樣子，心里沒有一絲波瀾。有些人的人生，注定要走彎路，
你攔不住，也沒必要攔。期末考試結束后，林哲約我去海邊玩。出發(fā)前一天，
劉柳突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：“酥酥，你能不能幫我個忙？”我挑眉：“什么事？
”“就是……我認識一個導演，他說有個電影角色很適合我，讓我去試鏡，”她搓著手，
眼神里帶著興奮，“但是我有點害怕，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？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這個所謂的導演，我有印象。上一世劉柳就是被他騙了，不僅沒得到角色，
反而被灌醉了拍了不雅照片，最后還被威脅要錢。“什么時候？”我不動聲色地問。
“就明天下午，在市區(qū)的一個酒店里。”明天下午，正是我和林哲出發(fā)去海邊的時間。
我看著劉柳期待的眼神，突然覺得有些諷刺。上一世她根本沒跟我說過這件事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