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畝連草都不長的鹽堿地,就是你明年的口糧。”
養(yǎng)母的短信在屏幕上閃爍,像淬毒的刀。
茅草屋的霉味濃得化不開,帶著陳年稻草腐爛的甜腥和土墻返潮的咸澀,一股腦兒鉆進(jìn)竹笙的鼻腔。她猛地睜開眼,心臟在單薄的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掌心仿佛還殘留著前世車禍爆炸時那灼穿靈魂的劇痛。冷汗浸透了洗得發(fā)硬的粗布衣。
三天了。
她蜷縮在土炕角落,身下只墊著一張破草席,硌得骨頭生疼。三天前,她還是二十一世紀(jì)農(nóng)科院最年輕的研究員,一場慘烈的車禍后,再睜眼,就成了這本狗血淋頭的豪門真假千金文里,那個被惡意調(diào)包、棄如敝履的真千金——靳竹笙。
親生父母找上門,驗(yàn)了DNA,確認(rèn)了她的身份,可那又如何?為了安撫那個占據(jù)了靳家二十年寵愛、驕縱成性的假千金靳媛媛的“脆弱心靈”,他們默認(rèn)了養(yǎng)母趙金花“處理”她的提議。于是,一輛破舊的面包車,連夜將她像扔垃圾一樣,扔進(jìn)了這個地圖上都幾乎找不到的犄角旮旯——竹溪村。
“靳家?呵,早不要你啦!死心吧丫頭!”村口小賣部老板娘王桂花那標(biāo)志性的大嗓門穿透薄薄的土墻,伴隨著嗑瓜子的“咔吧”脆響,清晰地砸進(jìn)竹笙耳朵里,“聽嬸子一句勸,趁年輕,臉蛋兒還能看,趕緊找個老鰥夫嫁了換點(diǎn)彩禮,好歹餓不死!守著那鬼田,遲早變干尸!”
竹笙的指甲狠狠掐進(jìn)結(jié)痂的虎口,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麻木的清醒。她撐著酸軟的身體爬下土炕,走到灶臺邊。土灶冰冷,半碗不知道放了幾天的稀粥早已變質(zhì),爬滿了毛茸茸的綠色霉斑,散發(fā)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酸餿氣。這就是她僅剩的口糧。
窗外,鉛灰色的云層沉沉壓下,天色驟然昏暗,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。要下雨了。
不能等!竹笙猛地抓起門邊那把豁了口的舊鋤頭,一把拉開吱呀作響的破木門,沖進(jìn)了院子里。
風(fēng)帶著濕冷的土腥氣撲面而來,卷起地上的沙塵。院子一角,就是那畝被養(yǎng)母趙金花宣判了死刑的鹽堿地。它像一塊巨大的、丑陋的傷疤,毫無生氣地趴在那里。地表覆蓋著一層白花花的鹽霜,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死寂的光。幾株稀稀拉拉、蔫頭耷腦的稻苗,黃得發(fā)枯,細(xì)弱的莖稈如同垂死老人佝僂的脊梁,匍匐在堅(jiān)硬板結(jié)的泥土上,隨時都會徹底斷絕生機(jī)。
絕望像冰冷的藤蔓,纏繞上心臟,越收越緊。竹笙死死咬著下唇,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。她不甘心!前世她耗盡心血研究的就是鹽堿地改良,難道重生一次,要眼睜睜看著自己餓死在這片鹽堿地上?
轟??!
一聲驚雷撕裂沉悶的天空,豆大的雨點(diǎn)毫無預(yù)兆地砸落下來,噼里啪啦,瞬間就在干燥的鹽堿地上激起一片嗆人的土腥白煙。雨水沖刷著地表,卻帶不走那層頑固的鹽霜,反而讓泥土更加粘膩濕滑,散發(fā)出一種苦澀的咸腥。
“啊——!”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憤和絕望沖上頭頂,竹笙發(fā)出一聲嘶啞的低吼,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。她丟開鋤頭,猛地?fù)涞侥菐字曜铄钊醯牡久缗赃?,十指狠狠插進(jìn)冰冷黏膩的泥土里!
指甲瞬間翻卷,混著污泥的血絲從指尖滲出,她卻感覺不到疼。只是瘋狂地、徒勞地刨著,挖著,仿佛這樣就能挖出一線生機(jī)。血混著泥漿,滲進(jìn)泥土深深的裂縫中。
突然!
指尖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!不是泥土的堅(jiān)硬,而是某種冰冷、堅(jiān)硬、帶著尖銳棱角的金屬!
竹笙渾身一顫,動作停滯。她屏住呼吸,忍著劇痛,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泥巴扒開。
雨水沖刷下,一個冰冷、沉重、布滿銅綠和厚厚泥垢的物件,漸漸顯露出來。
是半塊殘破的青銅羅盤!
它只有巴掌大小,邊緣斷裂處參差不齊,似乎曾遭受過巨大的外力破壞。盤面上刻滿了密密麻麻、無法辨識的古老紋路,在雨水的沖刷下,隱隱透出暗沉的幽光。最詭異的是,盤心那根銹跡斑斑的青銅指針,此刻竟斜斜地、深深地扎進(jìn)了她正在流血的中指指尖!仿佛有生命般,正貪婪地汲取著那溫?zé)岬难海?/p>
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寒順著指尖的傷口,如同毒蛇般猛地竄入她的手臂,瞬間席卷全身!竹笙眼前猛地一黑,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瘋狂旋轉(zhuǎn)、坍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