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耳的鬧鈴聲將符華南驚醒。他睜開眼，臥室里彌漫著清晨特有的灰藍色光線。時鐘顯示06:30，他比平時晚醒了七分鐘——這對嚴格遵循作息表的符華南來說極不尋常。
他立刻起身，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客廳的攝像機。設(shè)備仍在原位，指示燈顯示它工作了一整夜。符華南取出存儲卡，插入筆記本電腦。
視頻文件顯示，從02:50到06:20，攝像機確實記錄到幾次運動觸發(fā)。符華南點開第一個視頻片段——畫面中，鏡子平靜地反射著客廳，沒有任何異常。
第二個片段在03:15開始。起初同樣平靜，但大約十秒后，鏡面右下角的數(shù)字"7"逐漸模糊，然后重組為"6"。變化過程持續(xù)了約三秒，像是有人用橡皮擦去了舊數(shù)字，又寫上了新的。
符華南暫停視頻，放大畫面。數(shù)字改變的方式絕非自然現(xiàn)象——它是有意識的、目的明確的轉(zhuǎn)變。更令人不安的是，攝像機沒有拍到任何導致這一變化的外部因素，仿佛數(shù)字是自己改變的。
"7月16日，06:35，確認鏡中數(shù)字夜間自動變化，倒計時減至'6'。變化過程未被攝像機捕捉到直接原因。"符華南記錄時，注意到自己的筆跡比平時潦草了些，他立刻調(diào)整了握筆姿勢。
他快速沖了個冷水澡，穿上熨燙平整的白襯衫和灰色西裝。出門前，他再次檢查鏡子——數(shù)字"6"依然清晰，在晨光中泛著微弱的珍珠光澤。
公寓樓的管理處在一樓，符華南決定在上班前順路去查一下住戶登記表。他需要確認昨晚聽到的關(guān)門聲是否真的來自某個鄰居。
物業(yè)辦公室的門開著，管理員老張正在整理一疊文件。
"早啊，符醫(yī)生。"老張?zhí)ь^打招呼，"這么早有事？"
符華南點點頭："我想查看一下四樓的住戶登記情況。"
老張露出困惑的表情："出什么問題了嗎？"
"例行檢查。"符華南平靜地說，"最近社區(qū)在更新居民檔案。"
老張不疑有他，從抽屜里取出住戶登記簿："四樓是吧...401是王老師一家，402住著李老太太，403是陳先生，然后您住404。"
符華南的目光在登記表上掃過，突然停住了。表格最下方還有一行，寫著"404室，符華南"，但在這之上，分明還有一行記錄："404室，林默"。
"這棟樓有兩個404？"符華南指著那行陌生的記錄。
老張湊過來看，表情更加困惑："奇怪，我都不記得有這個人..."他翻到前面的登記日期，"林默，7月10日入??？不可能啊，404一直是您住的。"
符華南迅速心算了一下：這棟公寓樓共有六層，每層四戶，理論上住著24戶人家。但現(xiàn)在，登記表上顯示有25戶。
多出來的那一戶，登記在"404室"——與他的門牌號完全相同。而符華南清楚記得，這棟樓的編號只到403，他的404是開發(fā)商為了避免"4"這個不吉利數(shù)字而跳過的編號，實際上應(yīng)該是403室。
"可能是錄入錯誤。"老張尷尬地笑笑，用涂改液覆蓋了那行記錄，"最近系統(tǒng)升級，出了不少亂子。"
符華南沒有反駁，但他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個細節(jié)："7月16日，07:15，物業(yè)登記表顯示存在重復404室住戶'林默'，后被管理員手動刪除。"
離開物業(yè)辦公室，符華南決定敲開402室的門，詢問鄰居是否見過這個"林默"。402住著一位獨居的老太太，姓李，平時很少出門。
門鈴響了三次，里面才傳來緩慢的腳步聲。門開了一條縫，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。
"李阿姨，早上好。"符華南禮貌地問候，"請問您最近有沒有見過404室的其他住戶？"
老太太茫然地看著他："404？小伙子，這棟樓從來沒有404啊。"她的聲音沙啞，像是很久沒說過話，"我在這兒住了二十年，每層就三戶，401到403。"
符華南點點頭，沒有爭辯。他注意到老太太說話時，眼睛一直盯著他的左肩后方，仿佛那里站著什么人。
"打擾了。"他微微欠身，準備離開。
轉(zhuǎn)身時，他的余光捕捉到一個異常：老太太的門牌號——從402變成了401。數(shù)字"2"的油漆看起來還很新，像是剛剛被改寫過。
符華南的腳步?jīng)]有停頓，但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緊了筆記本。回到自己的404室，他立刻翻開本子，開始整理線索：
"1. 消失的臺階（空間異常）
鏡中倒計時（時間異常）
多出的住戶（認知異常）"
他畫了一張關(guān)系圖，將三個現(xiàn)象用線連接起來，然后在中心寫下："所有異常都圍繞一個核心：'觀測行為本身在改變現(xiàn)實'。"
符華南取下眼鏡，用襯衫下擺擦拭鏡片。這是他極少做的動作——通常他會用專用的眼鏡布。這個微小的習慣打破，顯示他內(nèi)心的波動比表現(xiàn)出來的要強烈得多。
他重新戴上眼鏡，走到古董鏡前。數(shù)字"6"依然在那里，但現(xiàn)在看起來更加立體，幾乎要浮出鏡面。符華南伸手觸碰鏡面，指尖傳來異樣的溫度——鏡子是溫熱的，像是被陽光曬了很久，盡管它所在的位置一整天都不會有直射陽光。
"你是誰？"符華南低聲問道，聲音冷靜得不像是在面對超自然現(xiàn)象，而像是在問診。
鏡中的"他"沒有回答，但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個像素的距離。符華南不確定這是真實的變化，還是光線造成的錯覺。
他決定做一個實驗。從書房取出攝像機，架設(shè)在鏡前，設(shè)置成持續(xù)錄像模式。然后他離開客廳，關(guān)上門，站在走廊上開始計時。
三小時后，他回到公寓，立刻查看錄像。前兩個小時一切正常，鏡子只是靜靜地反射著空蕩蕩的客廳。但在兩小時四十七分鐘時，畫面開始出現(xiàn)異常。
鏡中的"符華南"突然動了——不是跟隨現(xiàn)實中的動作，而是自主行動。它緩緩轉(zhuǎn)頭，直視攝像機鏡頭，然后露出一個現(xiàn)實中的符華南從未有過的、夸張到近乎猙獰的笑容。
更可怕的是，當鏡中人微笑時，現(xiàn)實中的符華南正站在走廊上，根本不在鏡前。錄像清晰地顯示，鏡中人在現(xiàn)實中沒有任何對應(yīng)物的情況下，自行活動了整整十三秒。
然后，它舉起一只手，指向鏡面右下角的數(shù)字——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"5"了。
符華南暫停錄像，畫面定格在鏡中人詭異的笑容上。他的心率依然穩(wěn)定在每分鐘70次，但手心已經(jīng)滲出細密的汗珠。他在筆記本上寫下：
"實驗證實，鏡中影像具有自主意識，與倒計時數(shù)字相關(guān)。推測為某種維度的重疊或入侵現(xiàn)象。"
寫完最后一個字，符華南突然感到一陣眩暈。他扶住書桌邊緣，眼前的景象出現(xiàn)了短暫的扭曲——墻紙的圖案流動起來，像是被水浸濕的油畫。這感覺轉(zhuǎn)瞬即逝，但足以讓他意識到，異?，F(xiàn)象正在加速。
他看向鏡子，數(shù)字"5"在燈光下閃爍了一下，仿佛在回應(yīng)他的想法。
符華南知道，他必須盡快找出這些現(xiàn)象背后的規(guī)律。但更緊迫的是，他需要決定是否要繼續(xù)"觀察"下去——因為每一次記錄和實驗，似乎都在加速那個倒計時的進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