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傅承淵那雙幾乎要碎裂的眼眸,謝晚晴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,隨即,一抹極淡的、帶著刺骨寒意的冷笑,在她唇邊綻開。
這笑聲很輕,卻像一根針,精準(zhǔn)地扎破了現(xiàn)場死寂的氛圍,也扎進(jìn)了傅承淵和傅慎言的心里。
“傅總,傅二少,”她開口,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,仿佛在談?wù)撘患c自己毫不相干的事,“我想,你們認(rèn)錯人了?!?/p>
“不,我們沒認(rèn)錯!”傅慎言急切地踏前一步,死死地盯著她,“你唱歌時,尾音總會不自覺地拐一個小彎,這個習(xí)慣,從小到大都沒變過!只有晚晚才會這樣!”
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將這個他們兄弟倆剛剛才驚覺的細(xì)節(jié)當(dāng)成了鐵證。
謝晚晴嘴角的譏諷更深了。
原來,在她離開的這五年里,他們記住的,不是她的模樣,不是她的聲音,只是一個唱歌時無傷大雅的小瑕疵。
多么可笑。
“世界上有相似習(xí)慣的人很多,”她垂下眼簾,語氣疏離,“我叫謝晚晴,不叫晚晚?!?/p>
“晚晚,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,是我們混蛋,是我們瞎了眼!”傅承淵終于從震驚中找回了聲音,他向前逼近,眼中的悔恨和痛苦幾乎要溢出來,“只要你回來,你要什么,我們都給你!這是星耀娛樂的S級合同,所有資源都向你傾斜,我們會把你捧到最高的位置,這是我們欠你的!”
他說著,將一份早已準(zhǔn)備好的合同遞了過來,那白紙黑字上許諾的,是任何一個圈內(nèi)人都無法拒絕的登天之路。
一直沉默著護(hù)在女兒身前的謝父,此刻終于開了口。
他沒有去看那份價值連城的合同,而是伸出粗糙的大手,輕輕擋在了傅承淵面前,動作不重,卻堅定如山。
“傅先生,我們家雖然不富裕,但也不靠賣女兒過活。”謝父的聲音低沉而有力,“我女兒叫什么,她想做什么,都由她自己決定。你們要找的人,不是她?!?/p>
謝母也緊緊握住女兒冰涼的手,看著女兒蒼白的臉,心疼得無以復(fù)加。
她不知道女兒和這兩個權(quán)勢滔天的男人之間有過怎樣的過去,但她只知道,女兒在他們面前,渾身都豎起了尖刺,那不是喜悅,是刻骨的防備和傷痛。
“兩位先生,請回吧,”謝母的語氣很客氣,但眼神卻不容置喙,“小晴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
父母的維護(hù),像一道堅固而溫暖的墻,將外界所有的風(fēng)雨都隔絕在外。
謝晚晴僵硬的脊背,在這一刻似乎才找到了一點支撐。
那股洶涌的酸楚直沖鼻腔,眼眶瞬間滾燙,她卻死死咬著下唇,倔強地逼退了淚意。
她不能哭,尤其不能在這兩個人面前。
除夕夜,窗外是絢爛的煙花,此起彼伏地在夜空中炸開,將整個城市映照得亮如白晝。
客廳里,電視上放著熱鬧的春節(jié)晚會,飯桌上擺滿了母親忙活了一整天的年夜飯,餃子的香氣和家人的笑語交織在一起,構(gòu)成了一幅謝晚晴在夢里肖想了無數(shù)次的團圓畫面。
白天的鬧劇似乎已經(jīng)遠(yuǎn)去,被這濃濃的煙火氣沖刷得一干二凈。
謝晚晴端著碗,小口吃著餃子,努力讓自己沉浸在這份久違的幸福里。
就在這時,放在桌角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。
她起初并未在意,直到手機又接連不斷地亮起,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執(zhí)拗。
謝晚晴心里咯噔一下,一種不祥的預(yù)感攫住了她。
她放下筷子,拿起手機。
屏幕上,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,但那號碼,她就算燒成灰也認(rèn)得。
發(fā)信人:傅承淵。
短信內(nèi)容只有一句話。
“不想讓人上去請你。”
沒有稱呼,沒有問候,只有一句冰冷、強硬,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和威脅。
剛剛才被家人的溫暖捂熱的指尖,瞬間涼得像冰。
她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,猛地停止了跳動。
“怎么了,小晴?菜不合胃口嗎?”母親關(guān)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“……沒有,很好吃?!敝x晚晴勉強扯出一個笑容,聲音卻不受控制地帶上了一絲微弱的顫抖。
一朵巨大的金色煙花在窗外轟然綻放,璀璨的光芒瞬間涌入室內(nèi),清晰地照亮了她驟然緊縮的瞳孔。
那瞳孔深處,映著窗外的萬家燈火,也映著一閃而過、無法掩飾的恐懼。
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恐懼,門外突然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。
在這萬家團圓的深夜里,這敲門聲顯得格外突兀,也格外不善。
謝父皺眉起身:“誰???這么晚了?!?/p>
他走過去打開門,門外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,是傅承淵的司機。
司機微微躬身,態(tài)度恭敬,手上卻捧著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。
“謝先生您好,”司機面無表情地開口,“傅先生讓我送件東西過來,說是一點心意,希望謝小姐務(wù)必收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