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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宋小姐,您的化驗結(jié)果結(jié)果出來了,很抱歉,確實是胃癌......”
即使早有預料,在親耳聽到“胃癌”兩個字時,宋相思的心還是狠狠一沉。
“我還能活多久?”
醫(yī)生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少女,扶了扶眼鏡,聲音沉重:
“按照目前癌細胞發(fā)展的速度,您最多還剩下一個月時間。”
“宋小姐,您這種情況,我們建議還是盡快通知家屬,也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......”
家屬?
聽著醫(yī)生的話,宋相思卻只覺得可笑。
她哪還有家屬。
她的家里只剩下一個恨不得她立馬就死掉的丈夫。
畢竟全京市誰不知道,她和段洛驍是出了名的純恨夫婦。
他們成婚十載,也針鋒相對了十載。
他燒毀她嘔心瀝血三個月錄制的參賽磁帶,她便親手攪黃他運籌半年的商業(yè)合作;
他將她視若珍寶的小貓扔出家門,她便將他養(yǎng)的名貴金魚悉數(shù)倒入下水道;
他第九十九次當著她的面帶女人回家過夜,她就連續(xù)九十九晚在夜店摟著男模醉生夢死......
都說禍害遺千年,宋相思本以為自己會和段洛驍斗一輩子。
可沒想到,如今她卻要死了。
宋相思還沒來得及傷感,口袋里的手機突然猛烈震動起來。
“相思,你快來碼頭,出大事了!”
“段洛驍這次居然帶了個和明月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來,還說要把叔叔生前留給你的項鏈送給她!”
閨蜜許念的話猶如一聲驚雷,讓宋相思渾感到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。
來不及聽完后面的話,她馬上轉(zhuǎn)身上車,一腳油門趕到指定的地點。
巨型游輪上,男男女女跳做一團。
沙發(fā)上的正中間,段洛驍晃著手中的紅酒,英俊的側(cè)臉在昏暗燈光下如同雕塑。
而他的身邊,正倚著有和宋明月有七分像的林晚晚。
“送給你,喜歡么?”
段洛驍打開盒子,取出那條鴿子血鉆石項鏈,小心翼翼戴到林晚晚脖子上。
恰好趕來的宋相思看見眼前這一幕,只覺得全身血液倒流。
段洛驍居然真的敢把父親留給她的遺物給這個冒牌貨。
心臟像被狠狠揪起,宋相思再也忍無可忍。
她順勢拿起桌上的紅酒,徑直潑向段洛驍,隨后狠狠甩了男人一個耳光。
“段洛驍,你幾個膽子,敢動我的東西!”
周圍的人似乎都沒想到宋相思竟然能當眾對自己的丈夫下如此狠手,一時間四周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氣和議論聲。
段洛驍卻不怒反笑,慢條斯理地脫下被紅酒毀掉的昂貴西裝。
“宋小姐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,不過你是不是忘了,你早就被宋家趕出家門,現(xiàn)在的你,只不過是空有段夫人名義的喪家犬罷了!”
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,段洛驍將冰桶里的紅酒瓶狠狠砸向宋相思,臉上全是擋不住的肅殺之氣。
一旁的林晚晚被這番景突如其來的轉(zhuǎn)變嚇到,紅著眼鉆進男人懷里:
“阿驍,這項鏈我不要了,你不要和宋小姐吵架?!?/p>
“不要了?好,那就扔了吧?!?/p>
段洛驍緩緩開口,語氣平淡得好像沒有一絲波瀾,那條被宋相思視若珍寶的項鏈被直接丟入他身后的海域。
宋相思想上前,卻被男人的保鏢死死按在甲板上,喉嚨里涌起濃濃的血腥味,慘然一笑:
“段洛驍,十年了,你扔了我養(yǎng)了十八年的貓,斷了我所有的演藝資源,我都認了,現(xiàn)在你竟然還把我的項鏈給扔了,你明明知道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!”
段洛驍嘲諷一笑,上前狠狠掐住宋相思的脖子,雙眼猩紅 :
“那和我有什么關系?”
“宋相思,你害死了明月,你就該用你的余生去贖罪!”
宋相思感受著越來越稀薄的空氣,意識逐漸開始模糊,恍惚間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。
她想起了宋明月。
她那個人人稱贊、完美無瑕的姐姐。
從小到大,姐姐宋明月一直是母親最引以為傲的資本,剛成年就被送往M國學習管理家族企業(yè)。
而她宋相思,唯一愛她的父親去世后,就像角落里肆意生長的野草,被放養(yǎng)成了京市聞名的“混世魔王”。
只有宋相思自己知道,那張乖張叛逆的偽裝之下,是她內(nèi)心深處對母親認可的渴望。
七歲,宋相思拿下了省級兒童表演大賽的冠軍;十二歲,宋相思成功舉辦了屬于自己的個人話劇展;十八歲,宋相思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個影后獎杯......
可無論她在自己的領域有多高的造詣,只要和宋明月相比,她就會被貶的一文不值。
在她一次次因為活在宋明月的陰影里而心理崩潰時,是身為同桌的段洛驍一直守在她身邊。
雷雨夜她因為害怕睡不著時,段洛驍會翻墻給她唱安眠曲;發(fā)燒生病一個人去醫(yī)院時,段洛驍會翹課趕來幫她辦理住院。
那時的段洛驍,會在宋相思每一個脆弱的瞬間,守護在她身旁,一遍遍拉著她的手溫聲安慰:
“相思,我雖然沒見過你姐姐,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優(yōu)秀的,不論別人怎么說,我永遠會站在你身后?!?/p>
可以說,她十幾歲的青春里,密密麻麻寫滿了段洛驍?shù)拿帧?/p>
直到宋明月回國的那天,宋相思的美夢徹底碎了。
那天,宋相思透過段洛驍?shù)难劬?,居然看見了他對姐姐無處遁形的驚艷和一見鐘情。
也正是在那天,母親拉著宋明月和段洛驍?shù)氖?,宣布了兩人的喜訊?/p>
這是宋相思十八年來第一次感到恐慌,她怨恨上天為什么如此的不公,為什么要讓她將自己黑暗生活里唯一的光拱手相讓。
所以,當宋明月跪在她面前,求她幫自己和心愛之人逃婚時,宋相思答應了。
訂婚那晚,她接過了宋明月遞過來的安眠藥,并代替她躺在了段洛驍?shù)纳磉叀?/p>
她以為,或許這樣段洛驍就會娶她。
都說日久生情,她和段洛驍這么多年的情分,宋相思相信總有一天,段洛驍會發(fā)現(xiàn)她的好,會慢慢接受她。她最終也能迎來屬于自己的幸福。
可宋明月怎么也沒想到,那架飛往大洋彼岸的飛機竟然會爆炸。
從那天起,她被母親趕出了宋家。
而段洛驍,雖然如她所愿,在流言蜚語中被迫娶了她。
可是他厭惡她的善妒,日復一日的羞辱她。
而她恨他的無情,每一次都撕咬回去。
十年,他們就這樣斗了整整十年,像兩頭傷痕累累卻不肯倒下的困獸。
終于,這場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爭,最終要以她的死亡畫上句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