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食堂的燈光在凌晨兩點熄滅。相牧拉下卷閘門,沉重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街巷回蕩。
他回到二樓逼仄的臥室,沒有開燈,任由窗外路燈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。
失眠!
身體并不疲憊。妖族的血脈賦予他遠超常人的恢復力,連續(xù)幾晚不眠不休也僅是精神上的緊繃。
跑?
警察沒來,意味著現(xiàn)場沒被發(fā)現(xiàn)?,F(xiàn)在跑,無異于不打自招。
對抗?
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人類世界的槍炮,他這點道行,擋不住一顆子彈。
他設(shè)想過無數(shù)種可能:蘇師妾課后找他談話、放學路上堵他、甚至直接一個電話叫去辦公室攤牌……每一種他都設(shè)想了應(yīng)對方案,從矢口否認到裝傻充愣。
然而,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
整個下午,蘇師妾像完全忘記了陳蒙蒙這個人。她甚至沒有多看相牧一眼。
這種無視,比任何質(zhì)詢都更令人煎熬。
像一把鈍刀子,在相牧緊繃的神經(jīng)上來回切割,度日如年。
放學后,他回到深夜食堂,強迫自己投入熟悉的節(jié)奏。洗菜、切肉、熬湯、招呼客人。鍋碗瓢盆的碰撞聲,食客的談笑聲,食物的香氣……這些日常的喧囂試圖將他拉回現(xiàn)實,卻無法驅(qū)散心底那片疑云。
不能再等了!
第二天午休的鈴聲剛響,學生們?nèi)缤龌\的鳥雀涌向食堂和小賣部。
相牧逆著人流,快步走向教師辦公樓。
午休時間,樓道里空無一人,只有窗外熾烈的陽光和聒噪的蟬鳴。
他停在教師辦公室門口。門虛掩著,里面沒人。他迅速閃身進去,目光掃過那張整潔得近乎刻板的辦公桌。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紙條,壓在桌面上那本攤開的教案下面,只露出一角。
紙條上只有寥寥數(shù)字,字跡是他刻意模仿的工整:午休,天臺,M。
做完這一切,他迅速退出辦公室,反手輕輕帶上門,動作輕巧無聲。
教學樓的頂層天臺,鐵門銹跡斑斑。相牧推開它時,發(fā)出刺耳的“嘎吱”聲。
灼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,瞬間將他包裹??諝獗粫竦脻L燙扭曲,蟬鳴聲浪如同實質(zhì)般從四面八方涌來,震耳欲聾。遠處操場上,學生們追逐嬉鬧的歡笑聲隱隱傳來,充滿了無憂無慮的生命力。這一切鮮活的熱鬧,都與天臺上緊繃死寂的氣氛格格不入。
相牧走到天臺邊緣,背對著入口,目光投向下方喧鬧的校園。
終于。
“塔、塔、塔……”
那熟悉的、帶著奇異韻律和穿透力的高跟鞋聲,自樓梯間深處響起,由遠及近,不疾不徐。
聲音停在鐵門外。
“嘎吱——”
鐵門被推開,又被輕輕帶上。
相牧深吸一口氣,轉(zhuǎn)過身。
蘇師妾站在門邊,陽光勾勒著她驚心動魄的輪廓。
她今天依舊穿著那身OL套裙,剪裁完美地貼合著曲線,將蜂腰巨乳的魔鬼比例展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亞麻色的波浪卷發(fā)在陽光下泛著慵懶的光澤,精致的金絲眼鏡后,那雙眸子如同深潭,帶著洞悉一切的清冷和一絲……玩味?
她并沒有立刻走過來,而是微微側(cè)身,以一種極其自然卻又充滿致命誘惑的姿態(tài)站立著。
她的左手優(yōu)雅地抬起,橫亙在胸腹之間,小臂微微內(nèi)收,掌心向上,如同托舉一件稀世珍寶般,穩(wěn)穩(wěn)地承托住那對幾乎要撐破襯衫紐扣的、沉甸甸的飽滿峰巒。
這個動作讓本就驚人的胸圍更加傲然挺立,緊繃的白色襯衫布料下,那深邃的溝壑和呼之欲出的飽滿弧度驚心動魄。
更令人窒息的是,她那纖細得不可思議的腰肢,在巨峰的襯托下幾乎不盈一握,而那條托著巨峰的手臂,線條流暢優(yōu)美,長度竟顯得比那纖細的腰肢還要修長幾分!
她的右手肘則慵懶地撐在左手臂彎處,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捏著那副金絲眼鏡的鏡架邊緣,微微向上推了推。
鏡片后的目光落在相牧臉上,紅唇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、帶著一絲戲謔的弧度。
“蘇老師,我還是有點擔心陳蒙蒙,她究竟怎么了?”相牧先發(fā)制人。
“這不得問你嗎?”蘇師妾的聲音酥軟依舊,卻像淬了冰的蜜糖,“這兩天……累壞了吧,嗯?”
果然!
她果然知情!刺破了相牧最后一絲僥幸!
相牧面如平湖,茫然道:“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?!?/p>
“呵……”蘇師妾發(fā)出一串低低的、如同銀鈴碰撞般的輕笑。
她笑得花枝亂顫,身體微微前傾,那對被她左手托住的巨峰也隨之劇烈地晃動,飽滿的弧線在緊繃的襯衫下劃出驚心動魄的軌跡,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彈跳出來。
“不錯,”她止住笑,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絲審視的贊許,“我認可你的謹慎??墒恰彼掍h一轉(zhuǎn),聲音陡然冷冽了幾分,“你忘了一點?!?/p>
她緩步向前,高跟鞋踩在滾燙的水泥地上,發(fā)出清晰的“嗒、嗒”聲,每一步都像踩在相牧緊繃的神經(jīng)上。
“陳蒙蒙,不是普通人?!碧K師妾停在相牧面前,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、清雅卻帶著一絲冷冽的茉莉花香?!澳阋詾樗娴氖菧惽蓙淼竭@個班,湊巧跟你分到一起?”她微微歪頭,金絲眼鏡鏈輕輕晃動,“以后記住了,低概率的事件,對于我們來說……”她紅唇微啟,一字一頓,“直接當作零?!?/p>
相牧瞳孔驟然收縮!一股冰冷的殺意不受控制地炸開!他雙拳在身側(cè)猛地攥緊,指節(jié)發(fā)出“咔吧”輕響,身體重心下意識下沉,腳尖微微內(nèi)扣,整個姿態(tài)如同即將撲出的獵豹!金色的豎瞳在眼底深處一閃而逝!
蘇師妾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他瞬間緊繃的身體,那眼神平靜無波,仿佛在看一只炸毛的小貓。她非但沒有后退,反而又向前逼近半步!
兩人身高相仿,此刻幾乎鼻尖相對!
蘇師妾微微仰起臉,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直直地望進相牧眼底。
她身上那股清冷的茉莉花香混合著成熟女性特有的、極具侵略性的體息,如同無形的網(wǎng),瞬間將相牧籠罩。
相牧的呼吸猛地一窒!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瞟去——
近在咫尺!那被襯衫包裹的、驚心動魄的胸線!
緊繃到極限的白襯衫紐扣縫隙間,隱約透出底下細膩蕾絲胸罩的精致花邊!
那深邃得如同深淵的溝壑邊緣,一根細細的黑色蕾絲肩帶,如同誘惑的蛇,從襯衫領(lǐng)口邊緣悄然滑落,搭在她雪白圓潤的肩頭!
每一寸肌膚,每一道曲線,都在散發(fā)著致命的、原始的誘惑!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狂暴的、混雜著恐懼與欲望的燥熱猛地從小腹丹田處炸開!
身體的本能地渴望著撲上去,撕碎那礙眼的布料,將眼前這具散發(fā)著致命誘惑的軀體狠狠揉碎、吞噬!用最原始的方式發(fā)泄那積壓的恐懼和暴戾!
但他有種預感,只要敢抬手的瞬間,就是死!
蘇師妾微微側(cè)過頭,紅唇幾乎貼上了相牧的耳廓。
溫熱的、帶著茉莉花香的吐息,如同羽毛般輕輕拂過他敏感的耳垂和頸側(cè)皮膚。
“她是我的族人?!彼穆曇魤旱脴O低,如同情人間的呢喃,卻帶著冰錐般的寒意,“在她死的一瞬間……我就知道了?!?/p>
相牧的身體猛地一僵!如同被無形的冰錐貫穿!
“我盯了你一晚上,”蘇師妾的聲音溫玉柔香,“直到今天……我是跟你一起踏入校門的。”
說完,她緩緩直起身,拉開了那令人窒息的距離。那雙深潭般的眸子,帶著一絲審視,上下打量著相牧。
看到相牧雖然臉色微微發(fā)白,但眼神依舊強行維持著平靜,身體雖然僵硬卻并未失控,她眼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。
“定力不錯?!彼u價道。
她似乎想起了什么,紅唇再次勾起那抹危險的弧度:“對了,你不知道吧?我們圣族(妖族),無論以何種形態(tài)行走世間,死后半小時內(nèi)……”她頓了頓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,“都會不可逆轉(zhuǎn)地……變回原形,除了你,因為你有人類血統(tǒng),所以我很看好你。”
相牧閃過一絲愕然!
“哪怕那個編織袋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”蘇師妾的聲音帶著一絲殘酷的玩味,“人類警察只會看到……一只斷了脖子的小狐貍躺在里面。你猜……”她微微傾身,“他們會有什么反應(yīng)?埋葬家寵?哈哈...辛苦你做了那么多準備?!?/p>
蘇師妾欣賞著他眼中的驚愕,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。
她不再多言,優(yōu)雅地轉(zhuǎn)身,朝著天臺的鐵門走去。
“以后,”她背對著相牧,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慵懶酥軟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我就是你的上線。除了我,沒有第二個人知道,嗯?”
她的腳步停在鐵門前,手搭在銹跡斑斑的門把手上,卻沒有立刻拉開。
“差點忘了。”
話音未落,她搭在門把上的右手食指,極其隨意地、朝著身后相牧的方向,輕輕一彈!
動作快如閃電!輕描淡寫!
一道細若發(fā)絲、近乎透明的橘紅色火線,如同擁有生命般,瞬間撕裂空氣!速度快到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!
噗!
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。
相牧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(yīng),只覺左胸心臟位置猛地一涼!仿佛被一根極細的冰針刺入!緊接著,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瞬間在心臟深處爆開!
仿佛有一顆微小的、滾燙的炭火被硬生生塞了進去!劇烈的絞痛感讓他眼前一黑,悶哼一聲,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!
那灼痛感來得快,去得也快,如同幻覺。
“這是我的獨門法術(shù),‘心火’。”蘇師妾的聲音平靜無波,仿佛剛才只是彈走了一粒灰塵,“一旦你有任何……暴露我的念頭,記住是任何,”她微微側(cè)頭,金絲眼鏡的邊緣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,“瞬間,就會業(yè)火焚心?!?/p>
她頓了頓,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冰冷的玩味:“當然,你遇到真正的危險時,我也能感知到。至于救不救你……”她拉開門,身影即將沒入門后的陰影,“就看你……有沒有那個價值了?!?/p>
“塔、塔、塔……”
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,順著樓梯間,漸行漸遠,最終消失。
天臺上,只剩下相牧一人。
他緩緩低下頭,左手死死地按在左胸心臟的位置。
那里,皮膚完好無損,甚至連一絲紅痕都沒有。但心臟深處,那一點持續(xù)不斷的、如同烙印般的微熱感,卻像一條無形的鎖鏈,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命脈。
價值?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、冰冷的弧度。
從今天起,他不僅是潛伏者。
還是一枚……被套上了枷鎖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