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遠山無視了周哲的目光,也完全不在意地上崩潰的兩人。他像完成了一項既定程序的機器,
平靜地轉(zhuǎn)身,面對著我們:“請回房休息吧。愿各位……安眠。”他的目光掃過周哲,
又在我和程倩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。那眼神,平靜得令人心膽俱裂。沒有人動。
巨大的恐懼像冰窖本身一樣,將我們凍僵在原地。江遠山微微歪了歪頭,
似乎在無聲地詢問:需要我“請”你們嗎?周哲猛地吸了一口氣,他什么也沒說,
只是用一種混合著極度憤怒、警惕和某種決然的眼神,最后剜了江遠山一眼,然后毅然轉(zhuǎn)身,
邁著沉重的步子,第一個走向冰窖外那幽深的走廊。他的背影挺得筆直,
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壯。他的腳步像是打破了某種僵持的魔咒。
我用力拉了拉幾乎癱軟的程倩,半拖半拽地扶著她,踉蹌著跟上。李衛(wèi)國在地上掙扎了幾下,
才勉強爬起來,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。至于孫莉莉,她依舊蜷縮在門邊,
眼神空洞地對著空氣喃喃自語,對周圍的一切失去了反應(yīng)。江遠山?jīng)]有再看她一眼,
仿佛她已是一具行尸走肉?;氐?04房間,反鎖上門,
我和程倩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地上。房間里一片漆黑,窗外的風聲如同鬼哭。
蘇婉凍僵的身體,王宏達焦黑的尸體,
莉崩潰的尖叫……還有江遠山那如同宣讀神諭般的冰冷審判……所有的畫面在腦中瘋狂疊加,
幾乎要將意識撕裂。“下一個……下一個會是誰?”程倩的聲音嘶啞干澀,
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,“李衛(wèi)國?還是……周哲?或者……是我們?
”她猛地抓住我的肩膀,黑暗中,我能感受到她眼中強烈的恐懼。
我用力抱住她冰冷顫抖的身體,試圖給她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暖,
也試圖從她身上汲取一點支撐下去的力量?!皠e怕,倩倩,
別怕……”我的聲音同樣抖得厲害,連自己都無法說服,
“天亮……天快亮了……我們想辦法……一定想辦法……”“辦法?
”程倩猛地掙脫我的懷抱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尖銳,“還有什么辦法?
門被鎖著!窗戶出不去!手機是廢鐵!那個江遠山……他是魔鬼!他什么都知道!
他知道王宏達鎖死工人!他知道孫莉莉把人關(guān)進冷庫!他知道蘇婉關(guān)了暖氣害死孩子!
他也知道李衛(wèi)國……他全都知道!他把我們騙來這里,就是要一個一個,用我們自己的罪孽,
把我們折磨死!”聲音哽住,帶著巨大的悲憤。她的嘶喊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,
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我的心上,也砸在那個我拼命壓抑、不敢觸碰的恐懼上。是啊,他知道!
他什么都知道!那么……他是不是也……“還有周哲!”程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
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疑惑,“晚餐的時候,他好像……沒有說出他的‘秘密’?江遠山問他,
他避開了!他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”就在這時,一陣極其壓抑的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嗚咽聲,
混合著某種沉悶的、像是重物敲擊墻壁的聲響,隱隱約約地從隔壁房間傳來!
隔壁……是周哲的房間!205!我和程倩的身體瞬間繃緊。
那聲音……那嗚咽聲充滿了痛苦和某種……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感覺!而那悶響……一下,
又一下,沉重而規(guī)律,像是……像是頭顱在用力撞擊堅硬的墻壁!“周……周哲?
”程倩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。一種巨大的、不祥的預(yù)感攫住了我。我猛地站起身,
沖到墻壁邊,將耳朵死死貼在冰冷的墻面上。那聲音更清晰了!嗚咽聲,
夾雜著含混不清的破碎音節(jié),還有那一下下令人心膽俱裂的“咚!咚!咚!”的撞擊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