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連續(xù)三天夢到同一個號碼。第四天凌晨手機突然自動撥出那個號，
聽筒里傳來我自己的聲音：“別鎖陽臺，他會在04:47進來。”我沖去加固陽臺鎖鏈，
卻看到門縫下塞進染血的快遞單——發(fā)件時間竟是三天前。公司新來的實習生讓我渾身發(fā)冷，
他和夢中那個聲音的喘息頻率一模一樣。“這到底怎么回事？”我哆嗦著回撥號碼質問。
電話那頭輕笑：“因為我們五分鐘后就要殺死彼此啊。
”衣柜鏡子映出我身后舉刀的人影——那張臉分明是三天前的我自己。
濕漉漉的冰冷順著后頸一路往下爬，像一條黏膩的蛇。我猛地從床上彈起來，
后背撞在冰涼的墻壁上，撞得生疼。粗重的喘息卡在喉嚨口，每一次吸氣都火燒火燎。
又來了。那個該死的夢，第三次把我拖進那團濃得化不開的恐懼里。眼前還殘留著夢境最后，
令人作嘔的畫面。一串血紅色的數字，13開頭的十一位手機號，像活物一樣，
浮在一片令人眩暈的黑暗里，不斷扭曲、拉伸，
血珠從數字的邊緣滲出、凝聚、墜落……那種腥氣仿佛真實地彌漫在鼻孔里。我甩甩頭，
想把那幻象甩開。汗水把老舊的竹席印出一個模糊的人形坑。
凌晨的黑暗像是沉重的墨汁灌滿了出租屋，窗簾縫里透進來的光，
也只能勉強描出家具張牙舞爪的輪廓。墻上電子鐘的幽幽紅光顯示：4:45。死寂。
只有窗邊那只半死不活的老空調，“嗡嗡嗡嗡”地喘著粗氣，像臨死的巨獸在茍延殘喘。
這鬼聲音，聽著就像隨時會徹底斷氣，把我和這蒸籠一樣的出租屋一起悶死在里面。
那個號碼還在我腦子里亮著，紅得刺眼，每一個扭曲的筆畫都帶著某種邪性的力量在跳動。
13xxxxxxxxx。我用力閉了閉眼，再睜開，
視線下意識地就粘在了床頭柜上黑屏的手機上。黑乎乎的屏幕，像一塊冰冷的墓碑。“操！
”低罵一聲，我把臉埋進汗?jié)竦氖中睦?，用力搓著。沒用的東西，做個噩夢都能嚇成這樣。
這破房子隔音差得像紙糊的，隔壁那兩口子昨晚上打孩子哭鬧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，
有什么好怕的？夢就是夢。但身體深處的寒意還是在骨頭縫里嗖嗖地竄，
一種莫名的、找不到源頭的直覺拼命尖叫：別碰那個號碼！絕對不能碰！起床，
光腳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，激得我一哆嗦。得趕緊去沖把臉，把這股子邪氣壓下去。
剛直起身，一股巨大的、無法解釋的沖動毫無征兆地攫住了我。身體好像不再由我控制。
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伸出去的。指尖帶著夢里的冰涼滑膩感，
準確地摸到了手機冰涼的機身。屏幕上陡然爆發(fā)的白光，刺得我瞳孔猛地一縮——手機，
它自己亮了！沒有解鎖界面，沒有桌面圖標，只有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撥號鍵盤。
鮮紅的、猙獰的、還在滴血似的十一位數字，
竟然已經完完整整地躺在被呼叫號碼那慘白的顯示框里！是它！夢里那個號碼！
一個數字都不差！更要命的是，屏幕上那個綠色的撥號圖標，正在瘋狂閃爍！通話計時，
正以令人心膽俱裂的速度，一秒、兩秒地向上跳動！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鐵爪狠狠攥住，
然后猛地一拋！“干！” 一句惡狠狠的咒罵沖口而出，混雜著極致的恐慌。怎么回事？！
這破手機自己把自己修好不說，還他媽活了？！“哐當！”我像被燙到一樣，
把手里這個“活物”狠狠甩了出去！手機劃出一道倉惶的拋物線，砸在靠窗的電腦桌上，
發(fā)出一聲沉悶的重響，屏幕上的綠光不甘地掙扎了幾下，熄滅了。
死一樣的寂靜重新籠罩下來，只有我胸腔里那顆心，在瘋狂地擂鼓，咚咚咚！
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響?？諝饽塘?。冷汗順著額角流下來，砸在地上，聲音清晰得可怕。
被我扔出去的那個“活物”，正靜靜地躺在電腦桌的陰影里，像一條蟄伏的毒蛇。
夢里的號碼自己撥出去了？打給誰？誰接了？！就在這時?！拔恕睒O其微弱，
卻如同電流穿身！那放在電腦桌陰影里的手機，屏幕竟然又亮了！
幽幽的白光在昏暗里異常突兀。屏幕上顯示：電話接通！計時還在繼續(xù)！
有東西……在電話那頭！一股寒流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，頭皮炸開！
我?guī)缀跏菓{著逃命的本能，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，因為用力過猛，
膝蓋重重地磕在電腦桌冰涼的金屬桌腿上，劇痛卻完全被巨大的恐懼壓了下去。
手指帶著劇烈的顫抖，狠狠按在手機頂部——那個強制關機鍵！
“嗡——滋啦……” 屏幕最后不甘地閃了一下徹底熄滅的信號標志，整個黑了下去。
冰冷的黑暗里只剩下空調那垂死般的“嗡嗡”。關了！終于關掉了！
我像是剛爬上岸的溺水者，癱軟在地板上，后背緊貼著床沿，冰冷的金屬硌著骨頭，
但此刻這點感覺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。我死死盯著那臺被自己強行摁“死”的手機，
它現(xiàn)在只是個黑色方塊，毫無生氣?？諝獬林氐萌缤嗔算U，
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和塵埃味。額頭上的冷汗還沒干，新的寒意又沿著脊椎向上爬。
那個東西……它撥通了……“嗬——”一聲極其短促、帶著劇烈痛楚的抽氣聲，
猛地刺破了死寂！很近！就像……就在這間屋子里！
或者說……就像……像是有個無形的東西緊緊貼在我的耳根后面，
用盡力氣發(fā)出了那一聲垂死的、被扼住咽喉的呻吟！我全身的寒毛瞬間倒豎！
血液剎那間冷透！身體如同被凍僵的石雕，連轉動眼珠都變得萬分艱難，
僵硬地、帶著骨骼摩擦的嘎吱聲，一寸寸扭過脖子，
看向聲音襲來的方向——我那臺被砸在桌上、本該已經徹底“死”去的手機。它在發(fā)光！
屏幕上，代表通話中的綠點，在絕對的黑暗中，如同墳地里游蕩的鬼火，
倔強地、一下、一下地閃爍！沒關掉？！不對！我剛才親手摁死了它！
冷汗順著下巴滴落在地板上，“啪嗒”輕響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?？謶直煌频綐O限，
反而崩出了一線扭曲的勇氣。那詭異的、帶著劇痛的吸氣聲再次貼著耳朵響起時，
一股幾乎是自毀般的沖動驅動了我。鬼使神差地，我把手指挪向屏幕那個接聽圖標，
按下了手機的免提鍵。死寂！空調扇葉細微的轉動聲重新占據了主導。
那種如同附骨之疽的聲音停止了。被耍了？這詭異的“空響”只持續(xù)了不到三秒。
“呼……嘶……”一個喘息聲毫無征兆地從手機底部那小小的揚聲器里爆發(fā)出來。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
低沉，壓抑，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破碎感。每一次吸氣都像有鈍器在肺葉里攪動，
每一次呼氣都夾雜著瀕死者喉嚨里痰液翻滾的粘稠雜音。這絕不是機器的靜默雜音。
聲音很近，近得仿佛對方就匍匐在手機旁邊，張著嘴，對著話筒艱難地喘息?！罢l？！
”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，“誰在那里？！
”電話那頭只剩下更加急促、更加痛苦的呼吸聲，像是溺水的人在徒勞地掙扎，
又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扼住了喉嚨。死寂與痛苦的喘息交織，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。
就在我?guī)缀跻偟?，準備再次強行關機或者砸掉這該死的手機時——那個喘息聲猛地停住了。
緊接著，一個極為沙啞、像是砂礫摩擦著破敗銅管、帶著黏膩液體音調的男聲，
清晰地傳了出來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，
帶著濃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：“別——鎖——陽臺……”我渾身一僵，
每一個毛孔都炸開了寒意。陽臺？那扇銹跡斑斑、幾乎從未用過的小門？對方似乎極度痛苦，
話語斷斷續(xù)續(xù)，每一個停頓都伴隨著沉重的、壓抑不住的濕黏抽氣。
“……他……會……在……04:47……進來……”他的聲音陡然變得異常尖利、急促，
如同地獄的警報：“快！?。 比缓?，“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！”忙音。
如同冰冷的機器宣告了某個過程的終結。手機屏幕瞬間徹底暗了下去，如同從未亮起過。
陽臺？！04:47？！進來？！進來干什么？他是誰？！陽臺？！這個詞像一盆冰水，
猛地灌進了我的天靈蓋。陽臺？對，我那個堆滿了雜物、幾乎被封死的破陽臺！
夢里扭曲的血色號碼，手機詭異的自動撥號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