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我爸李建國突發(fā)心梗,倒在即將拆遷的老房子里,手術費要五十萬。
我瘋了似的給我丈夫陳志強打電話。
他是我們社區(qū)拆遷款唯一的托管人,市里有名的明星街道辦主任。
“志強,爸在搶救,快從補償款里預支五十萬!”
“支不了,李念。大額支出需要全體待遷戶簽字同意。”
“再不做手術我爸就沒命了!”
“那我也不能以權謀私,我是人民的公仆,必須以身作則?!?/p>
一小時后,我爸死在了重癥監(jiān)護室。
這時我的手機“叮”地一聲,“陽光鄰里”APP接連彈出兩條消息:
【動賬通知:您的家庭補償基金支出叁佰萬圓整,操作人:陳志強,收款人:高霞,用途:全款購買“翰林學府”學區(qū)房。】
【警告:因家庭財產(chǎn)清零,您已被自動移出“模范家庭”評比名單,社區(qū)福利積分清零?!?/p>
高霞,那個一直靠我爸接濟,帶著五歲兒子的單親媽媽。
我瞬間明白了!這就是他所謂的“以身作則”,這就是他的“公仆”本色!
陳志強,你用權力搶我爸的救命錢養(yǎng)小三。
我就讓你失去權力,和你所擁有的一切!
......
殯儀館最便宜的告別廳,連個像樣的花圈都沒有。
我抱著爸爸的骨灰盒,渾身冰冷。
“李念,節(jié)哀?!?/p>
“建國走得太突然了?!?/p>
老鄰居們三三兩兩地來,目光在我和骨灰盒之間游移。
他們嘴上說著安慰,眼神卻滿是焦慮。
“建國就這么走了,那拆遷款可怎么辦???”王阿姨湊到張大爺耳邊嘀咕。
聲音很低,我還是聽到了。
“聽說陳主任已經(jīng)凍結了李家的賬戶,怕李念精神失常亂花錢?!?/p>
“可不是嘛,這么大一筆錢,得有人管著?!?/p>
我咬緊牙關。
爸爸的骨灰還是溫熱的,他們就惦記上了拆遷款。
靈堂門口突然一陣騷動,陳志強來了。
他西裝筆挺,臉上掛著“悲痛”。
他身邊跟著高霞,就是那個社區(qū)里人人都憐憫的單親媽媽,我爸在的時候也時常接濟她。
她手上還牽著一個五歲男孩。
我仔細觀察,那孩子的眉眼,竟和陳志強一模一樣。
“各位鄰居?!标愔緩娮呦蛑鞒峙_,搶過話筒。
“感謝大家來送別我的岳父?!?/p>
他聲音哽咽,眼角擠出兩滴眼淚。
“但我必須通知大家一個決定?!?/p>
“鑒于我妻子李念喪父后精神狀態(tài)極不穩(wěn)定,為保障大家的共同利益,從今天起,李家的拆遷事宜將由我全權代表處理?!?/p>
我猛地站了起來。
“陳志強!那是我家的錢!”
全場寂靜,所有目光聚在我身上。
有驚訝,有同情,但更多的是不滿。
“看吧,我就說,她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?!?/p>
人們開始小聲議論。
“就是,陳主任也是好心。”
“錢交給自己男人管著還不放心?”
“念念,你冷靜點。”陳志強走來,抓住我的肩膀。
他轉向眾人,表情痛苦。
“大家看,她又犯病了!”
“李念,爸剛走,你就不能安生點嗎?別讓鄰居們看笑話!”
“我沒病!是你偷走了我爸的救命錢!”我掙扎著,想甩開他的手。
“李念,你這是要鬧哪樣?”劉嬸站起來指責我。
“陳主任為咱們社區(qū)操碎了心,你怎么能這樣對他?”
“就是,沒有陳主任,咱們能拿到這么高的補償金嗎?”
“你這是要耽誤大家發(fā)財啊!”
鄰居們的指責讓我難以置信。
這些和爸爸相處了幾十年的人,竟然全部站在了陳志強那邊。
“念念姐?!备呦甲哌^來,拉著那個男孩。
“你別怪志強,他也是為了大家好。我們孤兒寡母的,以后還要靠大家?guī)鸵r?!?/p>
她撥弄頭發(fā),露出了手腕上的表。
那是我去年送給陳志強的生日禮物,限量款百達翡麗。
我胃部抽搐,一股酸水涌上喉嚨,只能難受地坐回角落里。
葬禮草草結束。
我抱著爸爸的骨灰,不知所措。
“李念?!标愔緩姀谋澈罂拷?,遞過來一份文件。
“簽了它。”
我看清了文件的標題:《自愿放棄產(chǎn)權聲明》。
“你做夢!”我后退一步。
陳志強眼中閃過狠厲,他抓過文件,拍在爸爸的骨灰盒上。
“簽了它。不然,我讓你和你爸的骨灰,一起被趕出這個小區(qū)?!?/p>
“你敢!”
“我有什么不敢的?”他冷笑。
“你以為你能告我?告到哪里去?街道辦?區(qū)政府?市長熱線?”
他湊近我的耳朵,“你猜,接電話的會是誰的人?”
看著他那張偽善的臉,我知道,報警、哭鬧都沒用。
在這個他一手遮天的小區(qū)里,我已經(jīng)成了所有人的公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