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一次催動異能，陸梓漾臉色更白了幾分，她抿唇，目光朝身后看去。
兩個休息的，和她一樣注視著深淵里。
一個昏迷不醒的，是楚白河。他在親眼目睹摯友自爆而亡后突然暴走，和那只青蛟廝殺在一起。
楚神不愧是楚神，他最后也真把那只S級的青蛟給殺了。只是他悲憤交加又身負重傷，精神力極度不穩(wěn)，讓那只黑蛟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。要不是孫書憶及時擋了下來，他就算不瘋也得成傻子了。
孫書憶還因為擋了這一下猛地吐了一大口血，把陸梓漾嚇得不輕。但楚白河還是受了一些波及，被陸梓漾拉出來后就一直昏迷不醒。
目光轉(zhuǎn)到最后，陸梓漾頓了好久。
那里躺著已經(jīng)不成人形的徐長林和另一個他們犧牲的戰(zhàn)友。
其實跨越這么長的距離轉(zhuǎn)移人對于陸梓漾來說損耗很大，但她還是想，把他們帶回去，無論怎樣。
此時深淵內(nèi)，戰(zhàn)斗進入了僵持階段。
不遠處躺著青蛟的尸體，另一只黑蛟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傷。
而特戰(zhàn)小隊僅剩的三個人狀況也沒好到哪里去，每個人的身上都掛了彩。唐染甚至有一處傷從肩胛骨處蔓延到后腰，貫穿了整個后背。
唐染其實是不太疼的，劉語立即就用冰系異能止了血，也能鎮(zhèn)痛。所以聽到劉語那句“忍一忍，馬上就好了”也沒太在意。
三人一蛟僵持不下，每個人的神經(jīng)都緊繃著，警視著身邊的風吹草動。
這時，孫書憶的聲音傳來，那聲音有些模糊失真。
“唐染劉語，你們快點，我有些撐不住了，剛才損耗太大了……”
劉語凝神，用精神力回著她：“你還能撐多久?”
孫書憶：“最多十分鐘?！?/p>
劉語：“你讓陸梓漾把沈欣姐送出去就把精神力收回去吧，真等精神力耗盡小心變傻子?！?/p>
“那你和唐染怎么辦？”
“我們都是雙系異能，精神力強些，受不了多大影響?！?/p>
“可是我精神力撤了，你們要是有危險陸梓漾也拉不了你們啊?！?/p>
過了片刻，劉語才回：“放心吧，唐染不會死的?！?/p>
孫書憶的精神力是真的到強弩之末了，甚至都沒有精力去思考那句“唐染不會死的”意味著什么。
白光一閃，沈欣被送出去了。
唐染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，問劉語：“怎么了?”
劉語簡單和她說了一下情況，然后笑開：“唐染，我們又并肩作戰(zhàn)了?！?/p>
看到又消失一個人，那只黑蛟突然暴走，它怒吼一聲，沖向唐染她們。
“吼——”
它氣勢洶洶，躥到一半?yún)s又突然僵在原地。
發(fā)出的嘯聲威風不再，而是變成了痛苦的哀鳴。它狠狠砸在地上，揚起塵土漫天，迷了兩人的視線。
透過沙霧，劉語看到那片湖的上面憑空出現(xiàn)了一個人。
黑袍，黑面具。
下一瞬，那個人出現(xiàn)在了那只黑蛟之上。
祂凌空而立，目光淡漠而殘忍，開口是雌雄莫辨的聲音：“嘖，真沒用啊。”
祂抬腳，輕輕一踩，黑蛟的悲鳴聲戛然而止。
黑蛟死了，和他們糾纏這么久，害死了他們兩名戰(zhàn)友的黑蛟，就這么死了。
劉語和唐染心神一蕩。
這個人，已經(jīng)不是簡單的超S級了!
唐染全身緊繃著，沉聲問道：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誰?”祂重復了一遍問題，似乎覺得有些好像好笑，呼吸間，祂又到了唐染面前，“我誰都不是，或者說，我甚至都不是人類。
你們不是來殺我的嗎？怎么這都不知道。
我是……‘深淵’啊?！?/p>
唐染呼吸一窒，踏風而起。
祂微微一笑，緩緩向后飄去，只是笑意有些不達眼底。
“你的異能很強，天賦很好，有資格給我當玩具。
但是……你不乖哦?！?/p>
抬手，屈指，猛地一抓。
唐染被祂吸了過去!
“放開她!”
劉語揮手，上百把冰劍破空而去。
這會兒劉語沒有絲毫留手了。
祂還是笑，面具下的弧度絲毫沒變，屈指一彈，冰劍變成了湮粉。
劉語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擊飛，后背撞上了一塊巨石。
“噗!”一大口鮮血嘔出，劉語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了位。后背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疼，就是不知道骨頭斷了沒有。
“劉、語……走!”
被掐著脖子的唐染艱難轉(zhuǎn)頭，就看到了劉語吐血這一幕。
祂帶著唐染，向湖心走去。在唐染快被帶進海里之前，劉語向地面狠力一拍，整個人也順勢而起。湖面結(jié)了一層厚厚的冰，
不時有冰柱突然刺來。
祂皺著眉躲閃，斂了笑意。
“嗡——”
一把寒光凌冽的劍刺來，那劍勢竟也不比楚白河遜色不少。
“我說、放開她!”
唐染也沒閑著，右手虛虛一握，一把火光流轉(zhuǎn)的劍狠狠劈下!
“唔……”
祂悶哼一聲，受了些傷。兩人見狀一喜，剛想乘勝追擊，就愕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動不了了。
祂沉眸看向唐染：“你，真的不乖?！?/p>
“呃……”
唐染一聲悶哼，手里的劍驟然脫落，掉在冰湖面上發(fā)出“叮當”一聲脆響。她半跪在地，痛得將自己蜷縮在一起。
唐染腦袋發(fā)沉，極致的痛感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思考。
祂揮手，唐染被送到了半空中，整個人呈“大”字形。
祂不緊不慢地開口：“我最不喜歡不乖的孩子了，所以，你得受到懲罰?！?/p>
“啊——”
唐染的那把火劍騰空而起，分解成了一塊塊碎片。
“唰!唰!唰!”
碎片裹著風，飛向了唐染，沒入體內(nèi)。
痛……
太痛了……
唐染的意識逐漸渙散，她極累，想閉上眼睛睡一覺，可總有人在她耳邊喊著。
“唐染?！?/p>
“唐染!”
“唐染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有時驚呼，有時嘆息，但更多的只是平常的呼喚，但尾音總是上揚，似乎帶著數(shù)不清道不明的繾綣。
一聲又一聲，不停不休。
……
祂又幻化出一把黑霧繚繞的劍，對準唐染的心口就要刺下去時，一抹寒光“鐺”地一下打偏了劍鋒。
“嗯?倒是忘了你了。”
祂抬手，把剛才對待唐染的那一套又給了劉語。只不過劉語是被釘在了地上。
身下的血蜿蜒，劉語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么多的血。
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擊倒在地，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，她不知疲倦，千瘡百孔的身體逐漸麻木。
祂好像真的失去了耐心，沉沉盯著劉語，突然，頗有些驚奇地道：“咦?好特別的異能?！?/p>
聽到祂出聲，劉語趕忙說：“別殺她!”
祂：“不殺她？那我殺你?”
劉語點點頭：“殺了我就能放了她嗎？”
“我要是答應(yīng)你了就會。”
“那你答應(yīng)我?！?/p>
“別著急啊，我還沒說條件呢，假如我要你永遠留在這兒呢？我不會立刻殺了你，會留下你折磨，像今天這樣。
這樣，你也要么？”
“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主意?！?/p>
祂聽到這句話卻猛然笑出聲：“為了別人賠上自己的蠢貨。”
劉語失血過多，此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，但她仍笑著：“你覺得蠢，是因為你怕死?！?/p>
祂剛想繼續(xù)嘲諷幾句，卻兀地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動不了了。
祂看著從血泊里爬起來的劉語：“你燃燒生命力來殺我，還不是要死……”
“是啊，但是她活著就夠了。
嘖，可惜了，我真覺得你的提議挺好的，只是，她想要你的命，所以，那就只好請你去死了?！?/p>
“……瘋子?！?/p>
“多謝夸獎?！?/p>
……
光芒大盛，入口處的白霧散去，盯著的人們大喜，連忙朝里去。
劉語收了劍，挪到唐染身邊 。
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強弩之末，全靠一口氣撐著。劉語一呼一吸間，盡是血腥味。她半跪在唐染身前，伸手撫上她的傷口，指尖顫著。
“沒關(guān)系唐染，很快就不疼了……”
周圍點點熒光亮起，她們倆的羈絆線亮起。
那是兩年前，劉語給唐染種的。她當時剛覺醒副異能。她的副異能雖然是療愈系，但作用只有一個——遷移。
簡單來說就是以命換命，把對方的傷害全加在自己身上。
劉語微不可察的一聲痛呼，但很快，被她咽了下去。劉語俯身，裹著濃重的血腥味，想在安靜躺著的唇上落下一吻，最終卻在快親到時停下。
一滴淚滑落。
她隔空偷吻，眼淚又替她嘗了味道。
唐染身上的傷逐漸消失，在同一位置，又出現(xiàn)在劉語身上。
劉語挨著唐染，和她并排躺下，她輕聲開口，聲音縹緲好像隨時會隨風散去。
“唐染……我這個人其實很偽善，而且自私自利，我沒有那么大的抱負，別人的死活我也不在乎…所以我進特勤組，只是想和你在一起。
你知道嗎？我不止一次想過，如果不是末世，你我之間會怎樣？你也許，不會再理我了吧……”
劉語眼前一片黑暗，她開始看不見東西了，但她還是想多說些什么。
哪怕那人聽不見。
“末世前，我就經(jīng)常想，要是有一場大災(zāi)難就好了，隨便地震、泥石流都行，我想著，我要死在你面前，我想你親眼看著我因為你粉身碎骨，我要你、記我一輩子。
現(xiàn)在，也算如愿了……
……
唐染，我還沒說過吧，我愛你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