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什么不合適的!”李達康瞪了他一眼,“一碼歸一碼!股權糾紛,走司法程序!山水集團愿意墊付,那是他們的事!但拆遷,是市委市政府的決議,是為了整個京州的發(fā)展!不能因為少數(shù)人的問題,影響全市的大局!”
他的聲音很大,既是說給祁同偉聽,也是說給所有工人聽。
“李書記,恐怕不行。”
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,高小琴走了過來,擋在了李達康和拆遷隊負責人之間。
她迎著李達康那幾乎要噴火的目光,神色平靜:“李書記,我剛剛已經(jīng)代表山水集團向工人們,也向全網(wǎng)的觀眾承諾。在所有法律問題沒有厘清之前,山水集團將單方面無條件停止一切與大風廠有關的商業(yè)活動。這其中,自然也包括拆遷。”
“你……”李達康氣得語塞,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敢當面頂撞他。
“山水集團是拆遷主體,我們現(xiàn)在決定不拆了,這在商業(yè)行為上,是我們的自由?!备咝∏俚恼Z氣依然不卑不亢,“如果市委市政府認為我們違約,可以按照合同追究我們的責任。但是現(xiàn)在,我們不會動這里的一磚一瓦。我們不能一邊承諾幫工人們維權,一邊又推倒他們的工廠,這種自相矛盾、言而無信的事情,山水集團做不出來?!?/p>
她這番話,綿里藏針,直接把李達康架在了火上烤。你李書記可以不要臉,我山水集團還要商譽呢!
“你這是在要挾政府!”李達康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諾。”高小琴寸步不讓。
“好!好一個履行承諾!”
一個蒼老而憤怒的聲音傳來,陳巖石拄著一個工人遞給他的鐵棍,顫巍巍地走了過來。他剛才因為情緒激動,加上熬了一夜,正在旁邊喝水喘氣,聽到李達康要強拆,一口氣沒上來,差點暈過去。此刻,他滿臉通紅,指著李達康的鼻子:“李達康!你眼里還有沒有人民群眾?你心里還有沒有黨紀國法?人家企業(yè)都知道要解決問題再動工,你一個市委書記,就要搞強權,搞暴力拆遷嗎?”
“陳老,您誤會了,我這是為了京州的發(fā)展……”
“狗屁的發(fā)展!”陳巖石氣得直接爆了粗口,“發(fā)展就是把工人的飯碗砸了,把他們的家毀了?我告訴你,李達康,今天有我陳巖石在這里,誰也別想動大風廠一根草!”
老人說完,直接走到一臺推土機前,一屁股坐了下來,拍著身下的履帶:“來!有本事就從我這個老東西身上壓過去!”
這一下,徹底把李達康的軍給將死了。
他可以不在乎高小琴,可以不在乎工人,但他不能不在乎陳巖石。這不僅僅是個退休的老干部,這更是漢東政法界的一面旗幟,一個活的豐碑。真要是把陳巖石怎么樣了,他這個市委書記也就當?shù)筋^了。
“陳老!您這是干什么!您這是讓工人們把您當擋箭牌??!”李達康急得團團轉(zhuǎn),蹲下身子,試圖勸說。
這句話,徹底點燃了陳巖石的怒火。
“擋箭牌?!”他霍地站起來,因為起得太猛,身體晃了一下,幸好被旁邊的工人扶住。他指著李達康,手都在發(fā)抖:“我倒是想問問你李達康!我給市委寫的關于大風廠股權問題的舉報信,寫了十幾封!為什么都石沉大海?你見都沒見過?你就是這么聯(lián)系群眾的?你就是這么當人民公仆的?!”
李達康懵了,他是真的懵了?!芭e報信?陳老,我……我真的沒見過??!”他感到一陣委屈和憋悶,他知道,肯定是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了問題,有人把信給截留了。可現(xiàn)在,他在陳巖石和所有工人眼里,成了一個漠視群眾呼聲,脫離群眾的官僚!
眼看兩人就要吵得不可開交,祁同偉趕緊上前打圓場:“哎呀,陳老,達康書記,都消消氣,消消氣。信的事情,肯定是有誤會,我們回去一定徹查!現(xiàn)在天寒地凍的,您老可得保重身體??!”
陳巖石根本不理他,他知道祁同偉和山水集團是一丘之貉。他喘著粗氣,從口袋里摸出一部老舊的手機,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“喂?是育良嗎?我陳巖石!我現(xiàn)在在大風廠,我被李達康帶人給圍了!他們要強拆!對,你跟他說!”
電話那頭,省委副書記、政法委書記高育良的頭皮瞬間就麻了。
幾分鐘后,李達康的手機響了。他走到一邊,接起電話,臉色越來越難看?!拔梗邥洝覜]有……情況很復雜……陳老他……好,好,我知道了。”
掛了電話,李達康的臉色鐵青。高育良在電話里和起了稀泥,勸他要冷靜,要尊重老同志,不要激化矛盾。
陳巖石看著他的表情,就知道高育良也奈何不了他。他冷哼一聲,拿起了最后的武器:“李達康,你不聽他的,行!我現(xiàn)在就給沙瑞金書記打電話!我倒要看看,京州是不是你李達康的一言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