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凡跟著瑤光踏入山谷結(jié)界的剎那,只覺周身空氣都變得清甜。谷底溪流潺潺,岸邊生長著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,夜明珠般的果實(shí)掛在枝頭,將青石小徑照得如星河落地。
“此處乃上古靈脈余澤,對你穩(wěn)固龍血大有裨益?!?瑤光抬手拂過身旁一株開著藍(lán)色火焰的花,指尖沾染的仙力讓花瓣輕輕顫動,“從今日起,每日寅時隨我吐納?!?/p>
陳凡望著她白衣勝雪的背影,喉結(jié)不自覺滾動。昨夜她彈指間震懾蘇家人的模樣還歷歷在目,此刻月光落在她發(fā)梢,卻又透著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純凈。
“為何幫我?” 他忍不住問。天界仙使,按理該將他這擾亂凡界秩序的 “異類” 緝拿才對。
瑤光轉(zhuǎn)身時,鬢邊一縷青絲滑落,恰好掃過鎖骨處的銀鈴吊墜。她指尖輕點(diǎn),那縷碎發(fā)便乖乖歸位:“應(yīng)龍血脈關(guān)乎三界氣運(yùn),放任你在凡間胡鬧,只會引來更大禍端。”
陳凡默然點(diǎn)頭,原來還是為了職責(zé)。他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龍紋,金色光華比昨日黯淡不少,想來昨夜爆發(fā)已是強(qiáng)弩之末。
“盤膝坐下?!?瑤光的聲音近在咫尺,帶著清冽的草木香,“凝神靜氣,感受天地靈氣…… 不對,雙肩放松,你這是要打架嗎?”
她伸手按住陳凡緊繃的肩胛骨,微涼的指尖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,引得他脊背一陣發(fā)麻。陳凡猛地抬頭,鼻尖差點(diǎn)撞上她的額頭,看清了她睫毛上沾著的細(xì)小露珠。
“專心些?!?瑤光迅速收回手,耳尖泛起淡淡的粉暈,轉(zhuǎn)身去溪邊取水時,步伐竟有些慌亂。
陳凡望著她攪動溪水的手指,突然覺得這清冷仙使好像也沒那么高高在上。他深吸一口氣,嘗試著按照記憶中話本里的描述運(yùn)轉(zhuǎn)氣息,可剛到丹田就岔了氣,引得龍血翻涌,喉嚨一陣腥甜。
“蠢貨?!?瑤光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,遞來個白玉小瓶,“龍血霸道,需以柔勁引導(dǎo),你這般蠻干,不出三日便會爆體而亡。”
陳凡接過玉瓶,倒出粒晶瑩剔透的丹藥。入口即化,一股清涼順著喉嚨滑下,瞬間撫平了體內(nèi)的躁動。他剛想道謝,就見瑤光正盯著他的手腕蹙眉:“龍紋色澤虛浮,看來你對血脈的掌控還不及萬分之一。”
她突然抬手按住他的脈門,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仙力涌入。陳凡只覺體內(nèi)那條 “小龍” 像是找到了歸處,乖乖跟著仙力游走。月光下,他清晰地看見瑤光眉心的朱砂痣在微微發(fā)光,與自己心口的龍紋遙相呼應(yīng)。
“專心感受靈力運(yùn)轉(zhuǎn)軌跡。” 瑤光的聲音帶著些微喘息,額角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。強(qiáng)行引導(dǎo)龍血對她的仙體消耗極大,可看著陳凡逐漸舒展的眉頭,她竟舍不得立刻收回手。
這凡人少年雖出身微末,眼神卻比天界那些金尊玉貴的仙裔更清澈。尤其是昨夜在金鑾殿外,他明明受了天大委屈,卻始終沒對蘇家人下死手,這份隱忍克制,倒是難得。
“好了。” 瑤光猛地回神,觸電般收回手,指尖還殘留著他手腕的溫度。她轉(zhuǎn)身背對著他,聲音有些發(fā)緊,“今夜先到這里,明早卯時在此集合。”
陳凡望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,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,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的觸感。他握緊拳頭,龍紋微微發(fā)燙,像是在回應(yīng)著什么。
第二日天剛蒙蒙亮,陳凡就已在溪邊等候?,幑鈦頃r,手里提著套月白色的勁裝:“你那身衣服太破舊,換了吧?!?/p>
衣服上還帶著淡淡的熏香,尺寸竟像是為他量身定做。陳凡紅著臉接過,躲到樹后換上,布料輕得像沒穿一樣,運(yùn)轉(zhuǎn)起氣息都順暢不少。
“不錯?!?瑤光見他換好衣服出來,眼前一亮。褪去青衫的少年身形挺拔,月白勁裝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,尤其是心口若隱若現(xiàn)的龍紋,與他清冷的氣質(zhì)形成奇妙的反差。
她迅速移開目光,開始傳授基礎(chǔ)心法。可陳凡畢竟沒有修煉根基,常常弄錯運(yùn)氣的穴位?,幑鉄o奈,只得一次次伸手糾正他的姿勢,指尖難免碰觸到他的肌膚。
“這里,是氣海穴。” 她的手指落在他小腹時,陳凡猛地繃緊了身體,引得她指尖一顫,“放、放松……”
話音未落,遠(yuǎn)處突然傳來枝葉晃動的聲音。瑤光眼神一凜,揮手布下隔音結(jié)界:“有人來了。”
陳凡也警惕起來,他聽出那腳步聲很熟悉 —— 是蘇明軒!
果然,沒過多久,蘇明軒就帶著幾個侍衛(wèi)出現(xiàn)在山谷入口,手里還拿著張畫像:“仔細(xì)搜!那廢物肯定躲在這附近!找到他,本公子重重有賞!”
原來蘇嘯天回去后越想越氣,竟派蘇明軒帶著人四處搜尋陳凡的下落,誓要將他碎尸萬段。
“怎么辦?” 陳凡壓低聲音,握緊了拳頭。他不怕蘇明軒,可不想因此暴露瑤光的存在。
瑤光卻異常平靜,指尖在他掌心寫了個 “定” 字:“別出聲?!?/p>
蘇明軒一行人在山谷里搜了半天,明明離陳凡他們只有幾步之遙,卻像是看不見一樣,徑直走了過去。其中一個侍衛(wèi)還差點(diǎn)撞到陳凡身上,卻在最后一刻拐了彎,嘴里嘟囔著:“奇怪,明明聽到動靜了……”
等他們走遠(yuǎn),陳凡才松了口氣:“這是…… 障眼法?”
“是斂息術(shù)?!?瑤光收回手,指尖的觸感讓她心跳又快了幾分,“凡夫俗子的肉眼,本就看不清仙法所化的屏障?!?/p>
她嘴上說得淡然,心里卻有些慌亂。剛才情急之下,她竟下意識地握住了陳凡的手。那掌心的溫度,比天界最暖的溫泉還要燙人。
陳凡卻沒注意到她的異樣,他望著蘇明軒離去的方向,眸色深沉:“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?!?/p>
“你若能在半月內(nèi)突破至靈徒境,便不必怕這些跳梁小丑?!?瑤光恢復(fù)了清冷的語氣,開始指點(diǎn)他練劍,“看好了,這是《流云劍法》的起手式……”
她手持一根樹枝當(dāng)作長劍,身形在月光下翩若驚鴻。樹枝劃破空氣的聲音如同流水叮咚,每一招都看似輕柔,卻暗藏凌厲殺機(jī)。陳凡看得目不轉(zhuǎn)睛,尤其是她旋身時揚(yáng)起的衣袂,像極了振翅欲飛的白鶴。
“看明白了嗎?” 瑤光收勢站定,額角沁出薄汗,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。
陳凡這才回過神,連忙點(diǎn)頭:“嗯。”
可真等他拿起樹枝比劃時,卻笨拙得像只剛學(xué)飛的鴨子,要么忘了腳步,要么記錯了手勢?,幑饪吹弥卑櫭?,干脆站到他身后,握著他的手引導(dǎo):“手腕再沉些,對…… 腰腹用力……”
她的胸膛幾乎貼著他的后背,發(fā)間的清香縈繞在鼻尖,陳凡只覺得渾身僵硬,連呼吸都忘了?,幑庖膊煊X到不妥,可握著他的手,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,竟有些舍不得松開。
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,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,緊緊依偎在一起。
夜深人靜時,陳凡突然從噩夢中驚醒。他夢見自己變回了那個躺在亂葬崗的少年,而瑤光化作一道流光,在他面前一點(diǎn)點(diǎn)消散。
“瑤光!” 他驚呼著坐起身,額頭上滿是冷汗。
帳篷外傳來輕柔的腳步聲,瑤光掀開簾子走進(jìn)來,手里提著盞琉璃燈:“做噩夢了?”
燈光下,她的臉龐柔和得不像個仙使。陳凡看著她,突然覺得很安心:“沒、沒有?!?/p>
瑤光卻看出了他眼底的恐懼,她放下燈,從袖中取出個小巧的玉墜:“這是安神玉,戴著吧。”
玉墜上雕刻著展翅的鳳凰,與他心口的龍紋隱隱相契。陳凡接過玉墜,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,兩人同時縮回了手。
“謝謝。” 陳凡低聲道。
瑤光沒說話,轉(zhuǎn)身走到帳篷外,對著月亮吹奏起玉笛。笛聲清越悠揚(yáng),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悵惘,像是在訴說著什么心事。
陳凡坐在帳篷里,聽著笛聲,摩挲著手中的鳳凰玉墜。他突然很想知道,這位清冷的仙使,在天界過著怎樣的生活。她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,常常感到孤單?
月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進(jìn)來,落在他心口的龍紋上。金色的光芒與鳳凰玉墜的柔光交織在一起,映亮了少年眼底從未有過的溫柔。
他不知道,此刻帳篷外的瑤光,正望著他帳篷的方向,指尖輕輕撫摸著自己鎖骨處的銀鈴吊墜。那吊墜里,藏著一段被塵封了萬年的記憶 ——
云霧繚繞的九重天之上,一個身著龍紋錦袍的少年,正笑著對她說:“阿瑤,等我回來,便向父皇求娶你?!?/p>
而她當(dāng)時的回答,早已隨著那場毀天滅地的大戰(zhàn),消散在時光的洪流里。
晨露還掛在草葉上時,陳凡已將《流云劍法》的基礎(chǔ)招式練得有模有樣?,幑庹驹谙?,看著少年揮劍時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銀鈴吊墜。
“今日需去城中買些凝神丹。” 她忽然開口,聲音被晨風(fēng)吹得有些發(fā)飄,“里龍血躁動,單靠吐納難以壓制?!?/p>
陳凡收劍的動作一頓,耳尖微紅:“我…… 我沒銀兩?!?/p>
這幾日在山谷修行,他幾乎忘了凡間還要用錢。想起自己從前在將軍府,每月能領(lǐng)到的月錢還不夠蘇明軒買把好劍,窘迫感便如潮水般涌來。
瑤光從袖中取出個錦囊遞過去,里面?zhèn)鞒銮宕嗟呐鲎猜暎骸斑@些足夠了?!?/p>
陳凡打開一看,瞬間愣住 —— 錦囊里裝著的竟是滿滿一袋鴿卵大的珍珠,每顆都瑩潤光潔,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。這隨便拿一顆出去,都夠?qū)こ0傩栈钜惠呑恿恕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