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幾日,眾人從圓明園回到宮內(nèi)。
要說最近宜修看熱鬧看的可真是過癮,過癮吶。
先是恰逢蜀地進(jìn)獻(xiàn)了一批上好的蜀錦。胤禛為制衡華妃,特意讓人將蜀錦裁制成一雙玉鞋,徑直送到了碎玉軒莞貴人手中。
此事一出,宮里頓時(shí)議論紛紛,闔宮上下多有抱怨,皆說這份恩寵太過扎眼。
而華妃呢。雖然也得了兩匹蜀錦,讓人趕制成衣裳,可聽說繡在上頭的牽?;ㄔ⒁獠缓谩?/p>
又聽聞?wù)鐙值昧耸皴\玉鞋,便順?biāo)浦?,將這兩件衣裳送了過去,面上是示好,內(nèi)里的心思卻難說得很。
這不轉(zhuǎn)頭,她便“精心”打扮后踩著碎步去了太后宮里告狀,添油加醋地說甄嬛用蜀錦做鞋,未免太過奢侈張揚(yáng)。
太后素來懂得平衡之道,為安撫華妃,特意賜了一支精致簪子。
華妃得了這份體面,先前的怨氣頓時(shí)消了大半,被哄得眉開眼笑,連連謝恩。
可這事還沒完呢,太后隨即傳召了胤禛,語重心長地勸他不可過于偏寵莞貴人,需得顧及六宮平衡。
胤禛雖心有不舍,卻也礙于太后的情面,終究還是去翊坤宮歇了一晚,算是給了華妃一個(gè)明確的姿態(tài)。
不過宜修覺得這華妃還是沉不住氣,但是這樣才有趣不是嗎。
然后看著看著,這熱鬧就看到自己身上了。這不太后要見她,不過話說,她從來到這里,就還沒有見過這個(gè)上一屆的宮斗冠軍呢。
晨光微熹,太后倚在紫檀木雕鳳榻上,手中捻著一串沉香佛珠,眸色深沉。
竹息姑姑輕步上前,低聲道:“太后,皇后娘娘到了。”
太后緩緩睜眼:“讓她進(jìn)來。”
宜修踏入殿內(nèi),行禮如儀:“兒臣給皇額娘請(qǐng)安?!?/p>
太后抬了抬手:“坐吧?!?/p>
待宜修落座,太后不緊不慢地開口:“昨日華妃來哀家這兒,說皇上偏寵莞貴人,連蜀錦玉鞋都賜了,她這個(gè)華妃反倒被冷落?!?/p>
宜修垂眸,溫聲道:“皇額娘明鑒,華妃妹妹性子直,難免有些委屈?!?/p>
太后目光如炬,直視宜修:“皇后覺得,皇帝此舉妥當(dāng)嗎?”
這是試探,試探宜修的態(tài)度。
宜修不慌不忙,唇角含笑:“皇上賞賜莞貴人,自有圣意。不過……華妃妹妹協(xié)理六宮,確實(shí)該多安撫些?!?/p>
沒錯(cuò),回宮后,胤禛又賜了華妃協(xié)理六宮之權(quán)。
太后輕哼一聲:“你倒是會(huì)說話?!?/p>
太后忽然話鋒一轉(zhuǎn):“哀家聽聞,莞貴人近日頗得圣心,連帶著她父親甄遠(yuǎn)道在朝中也風(fēng)生水起。”
宜修指尖微頓,抬眸看向太后:“皇額娘的意思是……?”
太后撥弄著佛珠,語氣淡淡:“后宮與前朝,從來都是一體的?;实燮珜櫿l,誰家的勢力就會(huì)水漲船高?!?/p>
她盯著宜修,緩緩道:“皇后,你覺得……這后宮,該由誰做主?”
看看,這才是真正的試探。
宜修神色不變,依舊溫婉:“后宮之事,自然是皇額娘與皇上做主,兒臣不過是代為打理。”
太后瞇了瞇眼:“是嗎?那你為何……從不插手華妃與莞貴人之爭?”
宜修微微一笑:“皇額娘明鑒,華妃妹妹性子剛烈,莞貴人聰慧過人,二人相爭,不過是后宮常態(tài)。兒臣若強(qiáng)行干預(yù),反倒顯得刻意?!?/p>
她頓了頓,又道:“況且……皇上喜歡看她們斗,兒臣何必掃了皇上的興致?”
太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,隨即輕笑:“你倒是看得通透。”
她端起茶盞,慢悠悠道:“那依你看,哀家該不該管?”
宜修垂眸:“皇額娘圣明,自有決斷。不過……華妃妹妹畢竟是年家的女兒,年羹堯用著還比較順手,若她太過委屈,恐怕……”
點(diǎn)到即止,讓太后自己去權(quán)衡。
太后沉默片刻,忽然從案幾上取出一卷經(jīng)書,遞給宜修:“這是《金剛經(jīng)》,皇后拿回去抄一抄,靜靜心。”
宜修雙手接過,恭敬道:“兒臣謹(jǐn)遵皇額娘教誨?!?/p>
太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:“后宮如棋局,執(zhí)棋者……最忌心急?!?/p>
宜修抬眸,與太后對(duì)視一瞬,隨即低頭:“兒臣明白。”
離開慈寧宮后,剪秋低聲道:“娘娘,太后這是……?”
宜修摩挲著經(jīng)書封皮,唇角微勾:“她在警告本宮,不要輕舉妄動(dòng)?!?/p>
剪秋疑惑:“那咱們接下來……?”
宜修望向遠(yuǎn)處宮墻,眸色深沉:“等。”
等華妃與甄嬛斗得更狠,等年羹堯離京,等太后……親自下場。
太后與皇上這番默契的“障眼法”,倒讓華妃越發(fā)篤定自己仍是圣心獨(dú)寵,氣焰便又囂張起來。
這日皇上宿在翊坤宮,華妃又開始作妖了。
她話里話外提起莞貴人的驚鴻舞冠絕后宮,竟執(zhí)意要傳甄嬛來獻(xiàn)舞。
皇上心里明鏡似的,卻礙于前朝與后宮的微妙平衡,只得頷首應(yīng)允。
甄嬛奉命而來,明知這是羞辱,仍依著華妃的意思,不情不愿地跳了一段。
華妃瞧著她那副疏離模樣,臉上的得意藏不住,嘴上卻嫌不夠盡心。
然后甄嬛心中一動(dòng),忽然福身笑道:“想來娘娘看舞也乏了,不如容嬪妾撫琴一曲,為皇上和娘娘解解悶?”
她坐至琴前,指尖撥弄琴弦,清越的琴聲里混著婉轉(zhuǎn)的吟唱,正是那首《鵲橋仙·纖云弄巧》。
“纖云弄巧,飛星傳恨,銀漢迢迢暗度……”詞句里藏著的思念與悵惘,像細(xì)針?biāo)频脑谌诵纳稀?/p>
皇上聽得入神,望向甄嬛的眼神里漸漸漾起復(fù)雜的情愫,有憐惜,有追憶,更有難以言說的愧疚。
華妃在一旁看得分明,見皇上的目光膠著在甄嬛身上,那點(diǎn)得意瞬間被妒火澆滅,忙不迭打斷:“夜深了,皇上也乏了,莞貴人先回去歇著吧?!币痪湓挘采嗔饲俾暸c那份暗流涌動(dòng)的氛圍。
而發(fā)生的這一切,都傳到了宜修的耳中。
因?yàn)橐诵薜牟迨?,安陵容順利的承寵,沒有像劇中一樣。
被甄嬛挑唆在大庭廣眾之下唱曲,然后讓華妃記恨上,叫到翊坤宮里被當(dāng)做樂伎一樣唱曲羞辱。
也就沒了后面安陵容因?yàn)楸恍呷枇?,腦子一抽就做了小人,行壓勝之術(shù)。更不會(huì)有被皇后知道抓住把柄被利用的事了。
不過這些都跟宜修無關(guān),她也不關(guān)心,她現(xiàn)在關(guān)心的是,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懷孕**個(gè)月了,但是還沒有告訴眾人,所以得找個(gè)理由爆出來啊。
所以第二天,眾人就聽聞,皇后剛起身,就暈倒了,然后傳了章太醫(yī)一看,居然懷孕三個(gè)月了。
給外面的理由是因?yàn)榛屎蟊旧碓滦啪筒粶?zhǔn),然后又因?yàn)椴傩暮髮m瑣事,就誤會(huì)了沒來月信是懷孕的事。
這般合情合理的說法,既掩蓋了刻意隱瞞的痕跡,又添了幾分天意弄人的巧趣。任誰聽了都覺得這是天大的喜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