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中午,陳博提前先走,還是先步行來到自己家,再開車子。
到了魯菜館門口,兩個鮮艷的花籃一左一右分列兩旁。
陳博職業(yè)性的四處張望一番,又回頭看了一眼距離自己有一百米遠的高橋櫻子,果斷的走了進去。
飯館規(guī)模還算可以,大廳面積約70平米,樓上還有隔斷雅座,兩個伙計在忙碌的招呼客人。
再往里看,只見后廚門口蹲著一個腦袋大脖子粗的禿頭中年人,在剝大蔥。
這時,高橋櫻子也走了進來。
肩膀搭著抹布的伙計見穿著一身和服的女人走了進來,立刻笑臉迎了過去。
“您好女士,請樓上雅間坐?!?/p>
說罷領著高橋櫻子向二樓走去。
高橋櫻子點了點頭,給陳博使了個眼色,徑直向樓上走去。
“這位先生,您一樓大廳隨便坐?!绷硪粋€伙計向陳博擺了擺手,繼續(xù)忙活自己的事。
踏馬的!
還真是狗眼看人低!
陳博暗暗罵了一句,也徑直向二樓走去。
伙計見自己身后的男人一路跟到了雅間,瞬間明白這是跟日本女人一起的,立刻換了個態(tài)度。
“不好意思先生,不知道你們是一起的?!?/p>
陳博拉了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:“我是山東人,看新開個魯菜館,所以帶我們長官過來嘗嘗鮮?!?/p>
“您是山東人啊,那您來對地方了,我們老板跟您是老鄉(xiāng),您二位可要經(jīng)常來捧場啊。”伙計哈著腰道。
“少廢話了,特色的、招牌的盡管上?!标惒┎荒蜔┑臄[了擺手,示意伙計出去。
“嗯嗯,好的,請二位稍坐?!被镉孅c點頭,探著腰走了出去。
“陳博君,二樓好清靜啊,私密性也好?!备邩驒炎狱c頭贊賞。
“是啊櫻子,而且也很近,對面就是司令部,以后你想來了,自己就可以過來。”
兩人不咸不淡的聊著天……
大約二十分鐘后,兩個伙計便端著七八個菜走了進來。
“這是糖醋鯉魚!”
“這是九轉大腸!”
“這是蔥爆海參!”
“……”
伙計邊上菜邊報菜名。
“行了,別報了,我是山東人我能不知道嗎?”
“你們出去吧,不要在二樓,也不要讓別的客人上來?!?/p>
陳博擺了擺手。
“是!先生!”兩個伙計擺好菜,立刻退了出去。
“陳博君,你的家鄉(xiāng)菜果然真的很好吃。”高橋櫻子邊吃邊贊嘆,魯菜果然是名菜,可比日本菜好吃太多了。
“那是當然,魯菜可是中國八大菜之首!”陳博自信的仰起臉,自己那半吊子廚藝肯定比不了專業(yè)廚師,怪不得高橋櫻子上午吃不慣。
兩人吃了一會兒,陳博透過磨砂玻璃向下看,客人少了很多,現(xiàn)在應該過去接頭了。
于是放下筷子,皺著眉頭道:“大腸有點腥了,我下去拿點醋。”
“嗯嗯!”
高橋櫻子吃得不亦樂乎,擺了擺手,繼續(xù)埋頭吃飯。
來到一樓。
陳博看著還在忙活的禿頭男,故意提高嗓門:“哪位是老板?”
禿頭男一怔,立刻道:“先生您好,您有什么事嗎?”
“大腸做的欠了點味道啊,有點腥!”
“我再給您重做一份吧?”
“不用了,來點醋去去腥得了。”
陳博瞥了一眼禿頭男,淡淡道:“都是老鄉(xiāng)呢,我也是山東人,怎么能為難你呢?!?/p>
禿頭男斜眼看了一眼陳博,看派頭來頭不小,而且還是老鄉(xiāng),慌忙上前遞煙:“老鄉(xiāng)好,俺是山東范縣哩。”
“喲,那咱可真是老鄉(xiāng),我是你隔壁壽張的!”陳博接過煙,上下打量了一番禿頭男:“店里就你們三個人嗎?”
“開業(yè)有點急,還有兩個伙計明天到?!?/p>
得知店里只有三個人,陳博基本斷定禿頭男就是自己的新上線,于是清了清嗓子開始對暗號。
“請問你這個大腸洗過嗎?”
禿頭男疑惑道:“您問的真新鮮,大腸怎么能不洗呢?”
“我問你這個大腸洗過嗎?!”陳博加重了語氣。
聞言,老范心頭一震,和陳博對視了一眼,看著陳博堅定的眼神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難道他是來接頭的?
這就是『泥鰍』?
“我們這的大腸肯定是要洗的,但洗的方法跟別人不一樣?!倍d頭男試探性問道。
“難道你們是邊煮邊洗?”
“不,您說反了,是邊洗邊煮!一根管子捅進去,先捅出贓物,溫水十度先過一遍,撈出來再翻過來仔細洗。”
“哦,怪不得你們的大腸口味獨特,但是我吃不慣,請給我來碟山西陳醋?!?/p>
禿頭男眼睛一亮立刻道:“我們是山東菜館,怎么會有山西陳醋,江南米醋可以嗎?”
“那要看你這個米醋陳不陳了!”陳博壓低聲音道。
暗號都對上了,兩人心領神會望著對方。
“請先生隨我來,品嘗一下?!倍d頭男臉上浮現(xiàn)一抹欣喜,向后廚走去,陳博也緊隨其后。
兩個伙計在一旁竊竊私語。
“山東菜館不能賣山西陳醋嗎?”
“笨蛋,山西陳醋味太重,都把魯菜的特色覆蓋住了,肯定不賣山西陳醋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泥鰍!”
禿頭男關上門后,上前激動的握著陳博的手,潛伏在76號魔窟的勇士,戴老板的看中的后生,果然氣度不凡。
“老范!幸會!我是陳博?!?/p>
兩人簡單寒暄過后,老范遞過來兩份《申報》,日期是前幾天的。
主板塊上,分別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『論大東亞共榮的重要性』、『日中親善與汪主席的貢獻』,兩篇文章署名均為一個叫劉俊文的人。
“老頭子看過,連罵了三個娘希匹!”
“戴老板命令我們盡快找到這個作者,干掉他!”
老范壓低聲音,轉身向灶臺走去。
“踏馬的,大教授成了文化漢奸!”陳博盯著文章內容,怒捶大腿。
劉俊文這個人他知道,是國立交通大學文學院的一名教授,上海淪陷后,學校被日軍占領,無奈遷至法租界震旦大學里繼續(xù)辦學,他也是這個時候被日本人收買當了漢奸。
平時也就在日本人面前宣揚一下立場,沒想到,現(xiàn)在竟公開發(fā)表媚日文章。
文章上的每一個字眼都在美化日本侵華戰(zhàn)爭。
文字這東西,組合錯了,可比槍炮厲害,它能摧毀多少人的抗日信心,甚至能讓更多人成為漢奸。
“要盡快解決他?!崩戏秾⒌购玫囊坏状走f了過來。
“嗯,我想辦法?!标惒┙舆^米醋匆匆走出后廚,向二樓走去。
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