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他猛地沖到柜臺后面,從一個上鎖的抽屜里,拽出另一本更加精致的集郵冊,狠狠地摔在顧嬌臉上。
“睜開你的狗眼看看!這本‘庚申猴’,這本‘全國山河一片紅’!是誰的寶貝!”
“你不是說,等你集齊了,就拿去給你爸,給你那個在省里當大領導的爹祝壽嗎?”
“顧嬌!要死,我們一起死!”
顧嬌的身體,徹底僵住了。
她看著散落一地的珍貴郵票,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,只剩下死灰。
她緩緩轉過頭,看向我。
那眼神,不再是慌亂,不再是憤怒,而是一種讓我遍體生寒的陰冷和決絕。
她知道,她完了。
除非,我?guī)退?/p>
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過來,聲音壓得極低,像毒蛇在耳邊吐信。
“方輝,我們是夫妻?!?/p>
“幫我把今天的事壓下去,我馬上跟他斷干凈,我名下所有的財產,房子,存款,都給你?!?/p>
“只要你當做什么都沒看見?!?/p>
我看著她,看著這個我愛了整整八年的女人。
我笑了,把電話聽筒“哐”的一聲,重重扣下。
在顧嬌以為我妥協(xié),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的瞬間,我抓起柜臺上那把張風剛才要剪我舌頭的剪刀,對準了我自己的脖子。
“顧嬌?!?/p>
我看著她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。
“想讓我閉嘴?”
“可以?!?/p>
“你跪下,求我。”
大廳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,只剩下幾十雙眼睛,死死地盯著我們三個人,和我脖子上那把泛著寒光的剪刀。
顧嬌的臉,從死灰變成了醬紫,又從醬紫變回了慘白。
讓她跪下。
當著全院職工和病人家屬的面,讓她這個最年輕有為的院長,給她那個從軍區(qū)回來的、她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的丈夫跪下。
這比殺了她還難受。
“方輝,你先把剪刀放下?!?/p>
她往前走了一步,聲音里帶著哄勸,但眼神里的威脅像冰錐,“我們回家說,你想怎么樣都行?!?/p>
“回家?”
我笑了,笑聲在空曠的大廳里顯得格外刺耳,“顧嬌,哪個家?是你和張風的家,還是你為了方便往上爬,特意給我準備的那個家?”
她臉色一變。
“你胡說什么!”
“我胡說?”
我握著剪刀的手又用力了幾分,鋒利的刀刃在皮膚上壓出一道白痕,“你以為我不知道?你當初拼了命地追我,不就是看我爸在軍區(qū)的關系,能給你那個當官的爹鋪路嗎?”
“你以為我不知道,你每個月往省里送的那些‘孝敬’,都是從這個藥房里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嗎?”
“你以為我不知道,你一邊給我寫著情書,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一邊就抱著你的張風,說我這個廢物怎么還不死在外面?”
每一句話,都像一把重錘,狠狠砸在顧嬌的臉上。
她踉蹌著后退了一步,臉上血色盡失,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。
她一直以為我傻。
以為我常年在軍區(qū),對地方上的事情一無所知,是個可以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、有利用價值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