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
裴司瑾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他在夢中看到了阮遇的童年。
一切都和阿遇曾經(jīng)對他侃侃而談過的一樣。
她說,她從未向任何人敞開過真心,唯他是例外。
童年時期,阮遇是在孤兒院度過的,別的小朋友都是三五幾人在一起玩耍,而她因著沉默內斂,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躲在角落里。
時而自己一個人在宿舍的房間里,抱著一本書默默翻閱觀看,窗外傳來的嬉笑聲會吸引她忍不住探頭朝外眺望。
因著不愛說話,福利院的孩子們都會是不是欺負她,總是小啞巴小啞巴的叫她。
他們還說:
“怪不得你爸爸媽媽都不要你了,要把你丟到這里來,原來是因為你是個啞巴,是個怪胎。”
性格倔強的她并沒有搭理回應,而是站起身來突然沖過去,用腦袋把人頂翻在地。
她還因此被院長責罰,站在辦公室外面壁思過。
當她看著其他孩子被領養(yǎng)回家,她的眼里也會流露出羨慕,但更多的是落寞。
因為前來挑選孩子的家庭,好像都喜歡嘴巴乖巧,主動親近他們的孩子。
而她,并不想為了讓別人領養(yǎng)她,從而做出違背自己想法的事情。
這時的她,用筆在紙上寫下:
——我要讀很多很多的書,我要成為了不起的人,讓別人都仰望我。
裴司瑾眼前一晃,來到了阮遇的少女時期。
此時的她,長相清純,留著清碎的短發(fā),清新可人。
惹得一些少男們看的眼睛發(fā)直,不少青春熱烈的男生們會給她遞情書,可都被她當面一一回絕。
甚至一個多余的笑臉都沒有給對方。
但因為穿著洗的舊舊的衣服,又因為性格沉默,惹得一些少女眼紅嫉妒。
在放學時,少女們三五成群的在她回家的路上堵住她的去路,被她們拽著衣服拉倒無人,沒有監(jiān)控的小巷。
毫無征兆的就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,火辣辣的疼痛讓臉頰慢慢變得紅腫。
帶頭的女生面目猙獰道:“小浪蹄子,挺會勾引男人啊。”
“天天板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呢?欲擒故縱???”
“看到她那副死裝樣就犯惡心,不如咱們把她扒了看看,看看里面到底多有料?”
于是,她們開始上手扒拉她的衣服。
任由阮遇拼死抵抗也雙拳難敵四手,甚至將她屈辱的畫面都拍了下來。
眾人離開后,她倔強地攥緊拳頭,穿好衣服,重新收拾起地上的書,眼眶中沒有一滴眼淚。
她的眼里也沒有恨意,只有可怕的平靜。
趁夜色正濃時,她挨個在幾人的摩托車輪胎上扎上了釘子。
第二天,三個小太妹騎車就翻進了溝里,重傷進了醫(yī)院。
在他的記憶里,阮遇一直是這樣獨立頑強的性子,如懸崖峭壁的石縫里開出的白花,危險又迷人。
后來,她在法國讀書,一直勤工儉學,遇到無理取鬧的客人,在老板的和稀泥下,異國他鄉(xiāng)的她,在出租房的深夜里,為白天受到委屈獨自哭泣。
似乎壓抑了這么多年來的情緒,好似找到了宣泄口。
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抱抱她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只能無奈地穿透她的身體。
再后來,裴司瑾看到自己坐在臺下。
那是他第一次在頒獎臺上看見阮遇。
她是那樣的閃閃發(fā)光,自信昂揚。
也真是因為遇見了阮遇,他的人生才開始發(fā)生改變。
當他追逐著阮遇的腳步逐漸變得能匹配得上她時,裴司瑾對她發(fā)起了猛烈的追求。
從一開始的冷漠拒絕,到日久生情的打動,最后成功靠著毅力和真誠打動了她。
他們彼此參與對方的生活,看到自己送她出征去秘密科研。
看見自己背叛了阿遇,忍不住被與她相貌相似的江芷吸引。
甚至因為她,做出來一件又一件傷害阮遇的事情,而他的阿遇全都看在眼里,滿眼的愛意漸漸變得黯淡,甚至沒有恨。
裴司瑾似乎終于體會到了那種剜心之痛,那樣刻骨入髓。
他看著阿遇把他們相愛的痕跡全都打包送到焚燒廠,看著她絕望的眼神,又絕然的背影,孤零零進了冷凍艙。
她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句話是:
“裴司瑾,我們從此,永不相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