戀愛六年,陸寒霜求婚了六次,江清翰也答應了六次。
第七次求婚時,他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伸出手。
女人仰頭目光真摯,黑色碎發(fā)散落在額前,燈光為她精致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。
江清翰看著她,忽然覺得可笑。
“這一次的求婚有效嗎?”
陸寒霜面露愧疚:“清翰,對不起,是我讓你受委屈了,但澤然的爸媽為了救我而死,我不能不管他……”
她向上抬了抬求婚戒指“你快伸手,這次我把戶口本偷出來了,只要你答應,我們馬上就可以登記結婚了,等我們結了婚,木已成舟,他一定會接受現(xiàn)實的?!?/p>
她的眼神急切又熾熱,可江清翰的手卻像被灌了鉛始終抬不起來。
第七次了。
第一次求婚現(xiàn)場被破壞時,他還會難過,第二次,他還會問她“還要多久”,第三次,第四次……到現(xiàn)在第七次,他已經(jīng)抬不起手去答應了。
看著面前熠熠生輝的鉆戒,他突然想起了遙遠的從前。
那時,他只是靠助學金在清大立足的孤兒,穿著簡單的白襯衫,青春陽光,被同學們稱為“江校草”。
而她是滬市趨之若鶩的真名媛千金,家世好,樣貌好,喜歡她的男孩,據(jù)說圍起來可以繞學校五圈。
陸寒霜第一次見到他,就坐在圖書館里看了整整兩個小時,更是不顧紀律要聯(lián)系方式,最后在糾纏下,雙雙被圖書館管理員趕了出去。
兩人的身份宛若云泥,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,包括他。
但他毫不留情地拒絕,卻讓她的追求愈演愈烈。
一次孤兒院失火,在她義無反顧沖進火場,將他救出來后,他成功被她感動了。
戀愛后,陸寒霜將外界的流言蜚語悉數(shù)擋下,堅定地站在他面前,把所有的溫柔好脾氣毫無保留地留給他。
在他給別人送禮物時,她會另外給他準備禮物,她說不想別人有禮物收的時候,你沒有禮物收;知道他喜歡喝城東的豆?jié){,這個從來不喜歡早起的女人,習慣了早起;甚至因為他一句“北方的冬天,流浪貓好可憐,要是它們能去南方就好了”,她大手一揮將大量流浪貓空運去了南方。
陸寒霜對他太好了,好到就算她身邊有個一直對他死纏爛打的竹馬賀澤然,江清翰也一直堅信,他會和陸寒霜永遠在一起。
直到陸寒霜代替陸父參加商業(yè)活動那天。
高速發(fā)生連環(huán)車禍,關鍵時刻賀父賀母為陸寒霜擋下致命一擊后,雙雙喪生。
從那以后,賀澤然變成了孤兒,性情也變得極端。
他開始頻繁自殺,一有不順心,就站在樓頂對陸寒霜說:“我知道你們都嫌棄我,并不是真心疼愛我,我要去找我爸媽了,只有他們才是真心愛我?!?/p>
聞言,陸寒霜愧疚難當,開始對他予取予求。
后來,因為賀澤然的鬧騰,她和江清翰聚少離多,整日整夜陪在賀澤然身邊,任由他黏著她、撒嬌、甚至故意在江清翰面前挑釁。
等賀澤然情緒穩(wěn)定了,他又會哭著道歉:“對不起,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好,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樣……”
然后,陸寒霜才有時間回來,給江清翰賠禮道歉。
整整五年,一直反反復復。
“砰砰砰”劇烈地敲門聲再次響起,陸寒霜臉色微變。
盡管沒人說話,可兩人都知道是賀澤然來了。
陸寒霜手上的鉆戒滑落在地,她伸手想碰他的肩膀,又收了回去,“這次的求婚又要不作數(shù)了,要委屈你再等等了。”
“沒關系”江清翰扯了扯嘴角,聲音艱澀,“你趕快去開門吧,晚點他又受傷了?!?/p>
想到上次賀澤然撞得滿頭是血的樣子,陸寒霜再也來不及說話,趕緊跑前去開門。
江清翰站在原地,僵直著脊背沒回頭。
門被打開,賀澤然紅著眼眶,撲進她懷中:“寒霜姐”你剛剛是在向清翰哥求婚嗎?”
“我不是故意阻止你們在一起的,我只是還沒有做好接受他成為姐夫的準備,我真的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?!?/p>
他嗚咽起來:“你是不是嫌棄我成為了累贅,不要我了。”
陸寒霜垂落的雙手動了動,卻沒推開他。
就像這些年為他而耽擱的愛情一樣。
她對他愧疚,縱容,又妥協(xié)。
“澤然,不要瞎想,我永遠不會嫌棄你,更不會拋棄你……”
江清翰聽著遠去的安慰聲,挺直的脊背倏然就塌了。
又是這樣,在賀澤然對她的恩情面前,他永遠都是被放棄的一個。
他掏出手機,垂眸看著通訊錄,指尖微顫地撥通了最上方的號碼。
那是陸母的電話號碼。
他和陸寒霜本就因地位懸殊,不被陸家認可,車禍后,陸母為了讓他離開,更是三天一電話,五天一見面地威逼利誘。
從前,他對陸母的電話避如蛇蝎,可現(xiàn)在,他不怕了。
“我愿意離開陸寒霜。”電話接通,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,“但我有一個要求,我要你們把我送到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