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一踏入暗牢,濃烈的腐臭和霉味便撲面而來,令人窒息。
墻壁上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,將沈硯白高大的影子拉扯得扭曲猙獰,投在斑駁的石壁上。
洛滟姝攥緊披風邊緣,目光落在牢房中央蜷縮的身影上——
那人被粗重的鐵鏈捆綁,渾身是血,幾乎不成人形。
影衛(wèi)面無表情地掀開一旁鐵鍋的鍋蓋,滾燙的油煙驟然彌漫開來。
暗紅色的熱油在鐵鍋里瘋狂地咕嘟冒泡,飛濺的油星撞在冰冷的石壁上,發(fā)出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“滋滋”聲響。
沈硯白拿起一把銀勺,手腕輕轉,勺底在滾燙的鍋底摩擦出刺耳尖銳的刮擦聲。
“說不出實話的嘴,留著也是無用?!?/p>
影衛(wèi)得令,立刻揪住縱火犯的頭發(fā),狠狠將他的頭按向那翻滾的油鍋。
鐵鏈因劇烈的掙扎發(fā)出刺耳的嘩啦聲,縱火犯喉嚨里爆發(fā)出破鑼般絕望的嘶吼。
“我說!我說!是張公公!慈寧宮的張公公!他給了我三百兩銀子,讓我在怡紅院縱火,燒死......燒死那位姑娘!”
能調(diào)動慈寧宮掌事太監(jiān)的人,除了太后,再無他人。
沈硯白眼中寒光乍現(xiàn),猛地將手中銀勺狠狠擲入油鍋,滾油四濺。
“看來,你阿娘當年的死,也與這宮闈深處脫不了干系?!?/p>
......
洛滟姝蜷縮在軟榻上,睡得極不安穩(wěn),眉心緊蹙。
夢中是無邊無際的血光,刺目而粘稠。
她看見黑衣人如鬼魅般奪走襁褓,將寒光閃閃的匕首抵在婦人纖細的喉間。
黑紫色的藥汁順著婦人蒼白的嘴角蜿蜒而下,在素白的中衣上洇開猙獰而絕望的花。
一個頭戴鳳冠的女人站在一旁,尖銳的護甲狠狠掐進婦人的臉頰,冷笑著說,“巫女血脈,也不過如此?!?/p>
洛滟姝想喊,想沖過去,但喉嚨里像是堵滿了咸腥的鐵銹,發(fā)不出半點聲音。
“別怕,她傷不到你?!?/p>
熟悉的聲音和溫暖的懷抱將她從夢魘中拉回。
沈硯白把人緊緊摟進懷里,一邊輕聲呼喚,一邊用溫熱的帕子小心翼翼擦拭她嘴角滲出的血跡。
洛滟姝抬起眼,沾著血的嘴唇翕動著,聲音破碎而充滿恨意。
“阿娘進宮前,她已是中宮皇后,母儀天下,她還有何不滿足!”
洛滟姝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,鮮血再次涌出,“當年她派人奪我阿娘性命,如今我要她以命償還?!?/p>
她抓住沈硯白的衣袖,眼中是滔天的恨火,“我要看著她失去她最珍視的一切,看著她跪在我面前,就像當年我阿娘一樣......”
“我要殺了她......那個毒婦!”
話音未落,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,溫熱的血點濺在沈硯白暗色的衣襟上,如同盛開的紅梅。
他收緊雙臂,將她更深地擁入懷中,手掌帶著安撫的力量,輕撫著她因激動而顫抖的后背。
“我知道,”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,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陪你。從你我締結婚契的那天起,這條復仇的路,就該我們一起走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