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逆·愛》正式開機的這一天，片場洋溢著一種近乎 的樂觀氣氛。
得益于上次圍讀會的驚艷表現(xiàn)，整個劇組都對方嶼和陸寧這對男主充滿了信心。
趙立導演甚至在開拍前，樂呵呵地給兩人一人塞了一個大紅包，寓意開門大吉。
“好好干，我看好你們！”趙導的笑容像朵盛開的向日葵。
第一場戲，安排在美術系的一間畫室里。
情節(jié)是池野（陸寧飾）因為替朋友出頭，和校外的人起了點小沖突，手臂上掛了彩，而吳言（方嶼飾）則抓住了這個機會，主動上前，要替他上藥。
這是吳言“復仇計劃”里，第一次與池野發(fā)生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接觸，是試探，也是挑逗。
道具、燈光、機位全部就緒。
“Action！”
畫室里，陸寧穿著白襯衫，靠窗而坐，微皺著眉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擦傷。
陽光透過玻璃窗，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，整個人像一尊易碎的雕塑。
方嶼從畫架后走出來，手里捏著一管藥膏和一包棉簽。
他走到陸寧面前，按照劇本，他應該用一種輕佻又關切的語氣開口。
“別動，會留疤的，”方嶼的聲音很穩(wěn)，但眼神卻不知道該往哪里放，“女孩子可不喜歡身上有疤的男人?！?/p>
陸寧抬眼看他，臺詞說得沒錯：“用不著你管。”
但他的身體，在方嶼靠近時，有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后傾動作。
那不是屬于池野的戒備，而是屬于陸寧本人的抗拒。
“卡！”
趙導的聲音從監(jiān)視器后傳來，還算溫和，“陸寧，放松點，你是煩他，不是怕他。方嶼，眼神再勾人一點，你是要去捕獵的，不是去做慈善的，再來一次！”
第二次，方嶼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變得“曖昧”，結果就是他直勾勾地盯著陸寧手臂上的那道“傷口”，專注得像個準備做手術的外科醫(yī)生。
當他的指尖真的要觸碰到陸寧的皮膚時，兩個人的身體，同時僵硬了。
方嶼的手指停在半空，像被按了暫停鍵。
陸寧的肩膀繃成了一塊石頭。
“卡！”趙導的語氣已經(jīng)帶上了一絲不耐煩。
“再來！”
“卡！”
“重來！”
“卡！卡！卡！”
NG的次數(shù)從個位數(shù)，迅速飆升到兩位數(shù)。
片場原本輕松的氣氛消失殆盡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低壓。
工作人員連大氣都不敢喘，只有導演越來越煩躁的喊卡聲，一次次敲擊著所有人的神經(jīng)。
第二十七次NG。
方嶼的手抖得像帕金森，好不容易把藥膏擠在棉簽上，遞過去的時候，卻不小心蹭到了陸寧的手背上。
兩個人如同觸電一般，猛地彈開。
“砰！”
監(jiān)視器后傳來一聲巨響，趙立導演把手里的對講機狠狠砸在了桌子上。
-他猛地站起身，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，指著場中的兩人，終于爆發(fā)了。
“你們兩個在干什么！”咆哮聲震得整個畫室嗡嗡作響，“圍讀會上的火花呢？被狗吃了？那股你來我往的勁兒呢？拿去喂豬了？”
“碰一下是會少塊肉還是會懷孕？??？”
趙導氣得在原地打轉，指著方嶼：“還有你！方嶼！你是吳言！你剛在干嘛？獻祭??？”
火力瞬間轉向陸寧。
“陸寧！人家摸你一下，你躲什么躲？你是被他勾起了興趣，是覺得這只小兔子有點意思，不是被性騷擾的黃花大閨女！”
“我告訴你們，你們現(xiàn)在不是凍肉了，你們是兩塊貼著‘S’極的磁鐵！互相排斥！我要的是吸引！是碰撞！你化學反應，不是他媽的物理課現(xiàn)場教學！”
整個片場鴉雀無聲，方嶼和陸寧垂著頭，像兩個被訓話的小學生，耳朵里全是導演怒火的回音。
趙導罵得口干舌燥，他停下來，死死盯著他們，胸口劇烈起伏。
半晌，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，抬手指著他們，一字一頓地宣布。
“行，你們不是不熟嗎？不是尷尬嗎？我?guī)湍銈?！?/p>
“從今天起，你們兩個，給我搬進同一間套房里??！”
“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！吃飯、睡覺、對劇本，干什么都在一塊兒！什么時候你們倆站在一起不像是兩根準備上戰(zhàn)場的電線桿了，什么時候再給我搬出來！”
這道堪稱蠻橫的指令，像一顆炸雷，在方嶼和陸寧的頭頂轟然炸開。
兩人同時錯愕地抬起頭，視線在空中撞上。
那一刻，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——震驚，以及一種對即將到來的“同居”生活的，深切的、無聲的恐慌。
空氣里，那份因肢體接觸而產(chǎn)生的僵硬，似乎被這道更強硬的命令，燒灼成了一種更加具體、更加滾燙的尷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