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蠻族大軍果然中計了。
在得到林昭陽通過特殊渠道送出的“北疆內(nèi)虛，速來接應”的假消息后，蠻族可汗傾巢而出，二十萬大軍長驅直入，直撲我故意露出的防線破綻。
他們以為，前面是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。
卻不知，等待他們的，是我和蕭繹早已布下的天羅地網(wǎng)。
葬龍谷一役，血流成河。
戰(zhàn)后，我軍大獲全勝，不僅徹底摧毀了蠻族主力，使其十年內(nèi)再無南下之力。
更在被斬殺的蠻族主帥營帳中，搜出了一樣東西。
一封由林昭陽親筆所寫，蓋著她私印的叛國書信。
鐵證如山。
我將這封信，與蠻族主帥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，一同裝進木盒，八百里加急，送回了京城。
皇帝收到這份“大禮”后，據(jù)說在朝堂之上，氣得當場吐血。
他下達了自登基以來，最嚴厲的一道圣旨。
林家，滿門抄斬，九族之內(nèi)，男丁流放，女眷充為官妓。
昭陽郡主林昭陽，叛國通敵，罪無可赦，凌遲處死，曝尸三日。
行刑前，顧淮安最后去天牢見了她一面。
顧淮安隔著冰冷的鐵欄，看著蜷縮在角落里的那個女人。
林昭陽再無半分郡主的嬌貴，她發(fā)絲凌亂，囚服上滿是污穢，臉上帶著一種癲狂的平靜。
“你來了。”她看到顧淮安，竟然笑了，聲音沙啞得像破鑼。
“那封和離書，”顧淮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他幾乎不敢問出口，“是不是你給她的？”
“是啊?！绷终殃栃Φ醚蹨I都出來了，眼中滿是報復的快意，“是我給她的。我模仿你的筆跡，寫下了那封和離書，我把它甩在她臉上，告訴她，你早就厭棄了她那個毀了容的鬼樣子！”
顧淮安踉蹌著后退一步，心口劇痛。
“那你知不知道，她看到那封信的時候，有多平靜？”
林昭陽的笑聲愈發(fā)尖利，“她甚至都沒有質問一句，就那么接過去了！因為她知道，那封休書就算是假的，那上面的每一個字，也都是你顧淮安的心里話！”
“你這個毒婦！”顧淮安雙目赤紅，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。
“還有那場火也是我放的！”林昭陽毫不猶豫地承認了。
她湊近欄桿，眼神怨毒如蛇，“我就是要燒死她！可我更想看到的，是你沖進來后，毫不猶豫地選擇救我，然后用最惡毒的話去詛咒她！”
“你做到了，顧淮安！你做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好！”
“你罵她心思歹毒，罵她是蛇蝎，你說你瞎了眼才會娶她！你抱著我離開的時候，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個被火困住的女人！”
林昭陽瘋狂地大笑起來，笑聲在空曠的牢房里回蕩。
顧淮安踉蹌著后退，口中喃喃自語，“我要去找她，澄清一切，她一定會原諒我的......”
“你根本不愛她！你也從沒愛過我！你愛的只有你自己，只有你那高高在上的大元帥之位，只有那種保護弱小的虛榮感！”
“你把她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，把我的算計當成天真爛漫！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傻瓜！”
“顧淮安，你這輩子，都活該求而不得！你將永遠活在對她的悔恨里，直到爛在墳墓里！”
她說完，便力竭般地癱倒在地，只剩下瘋癲的笑聲。
顧淮安站在原地，一動不動，仿佛成了一尊石像。
他所有的驕傲，所有的自負，在這些血淋淋的真相面前，被擊得粉碎。
他終于明白，他失去的，究竟是什么。
是他此生唯一的光，是他再也回不去的過往。
顧淮安從天牢出來后，一夜白頭。
做完這一切，他回到元帥府，脫下了那身曾讓他引以為傲的元帥鎧甲，疊得整整齊齊，放在了帥案上。
然后，他獨自一人，走進了皇宮。
他沒有求情，沒有辯解，只是長跪于殿前，請求皇帝，準許他去為先帝守陵。
終身不出。
皇帝看著這個自己曾經(jīng)最倚重的將領，如今形容枯槁，心如死灰，終是長嘆一聲，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