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3
我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徹底放下了商亦然。
直到那天,我夢見小時候的事。
夢里,我五六歲,穿著小碎花裙子,手里攥著棒棒糖,站在操場邊上,看著商亦然和別的男生打球。
我興奮地沖過去,舉著糖喊他名字:“商亦然!這個給你!”
他臉上頓時掛不住,冷著臉走過來,低聲罵了句:“走開!別來煩我!”
我怔住了,糖掉地上,我張了張嘴,卻再也沒發(fā)出聲音。
接著,夢里的一切都開始模糊,我站在人群里,被嘲笑、被排擠,耳邊只有一句話回蕩著:
“她怎么不說話了?傻了嗎?”
我睜開眼,額頭全是冷汗,喉嚨像被堵住一樣。
原來,我小時候那場突發(fā)的失聲癥,根本不是因為身體,是因為那個我從小喜歡到骨子里的人,親口叫我“走開”。
我把心上一片柔軟捧給他,他卻將我的一切都摔得粉碎。
我靠在床頭,腦子像炸開一樣。
手機震動,是沈嶼發(fā)來的:
睡了嗎?我在你家樓下,有點東西想給你。
我?guī)缀跏窍乱庾R地跑下樓。
他穿著灰色衛(wèi)衣,手里拎著兩袋食物,看到我臉色蒼白的樣子,立刻把東西放下,伸手摸了摸我額頭:“怎么了?做噩夢了?”
我摸了摸臉頰,涼涼的,原來我不知什么時候流淚了。
索性再也不顧那么多,我抱著他,像終于投入了讓我安心的綠洲,眼淚決堤。
“我怎么這么傻,他根本不是我記憶里的樣子,我居然還喜歡了他那么久,他叫我走開,我他媽還非要貼上去......”
沈嶼沒有說話,只是一直摟著我,輕輕地拍著我的背。
“我不是沒想過忘記他,但每次都控制不住,我真的想罵醒當年的自己。”
“你現(xiàn)在不就在醒著么?”他低聲說。
回去我就發(fā)燒了,燒得昏天黑地。
沈嶼守了我一夜,沒合過眼。
早上我迷迷糊糊睜眼時,看到他坐在我身邊,手里還抓著體溫計。
我一動,他立刻醒了,眼神還帶著疲憊:“你終于醒了。”
我撐起身子,他遞水給我。
“昨晚......我是不是很丟臉?”
“我只知道你哭,我的心也跟著疼。”
我苦笑了一下,眼神游移。
“沈嶼,你知道我小時候突然變得不說話嗎?”
“聽林致遠說過一點,好像你那年之后開始抗拒舞臺了?!?/p>
我閉上眼:“我知道原因了?!?/p>
他沒問,只靜靜地等著。
“是商亦然......我沖他笑,他嫌我丟人,說我煩,讓我走開?!?/p>
我說出口那一刻,像從嗓子里扯出一片陳舊已久的傷。
“我花了十幾年時間去喜歡一個讓我失聲的人。”我苦笑,“我是真的有病?!?/p>
“不是你有病,是他對你太差”他認真地說,“他不值得。”
“可我浪費了人生一半?!?/p>
“那另一半,就別浪費了?!?/p>
幾天后,我和沈嶼一起去舊書攤。
那里是我們小時候第一次遇見的地方。
“你還記得嗎?你當年坐在地上啃漫畫,我被你擋住路?!?/p>
他笑著說,我搖頭。
“你那時候罵我‘死胖子’,我回家還哭了一晚?!?/p>
“真的假的?”我驚訝,“那你......”
“我媽說我喜歡你?!?/p>
我一時愣怔。
“你是第一個,也是唯一一個主動跟我講話的女生。”他側過頭看我,“就連你叫我‘死胖子’,我都覺得很幸福?!?/p>
我沒笑出來,反而心口發(fā)澀。
“遙遙,我可以繼續(xù)演你男朋友。演一輩子?!?/p>
這個人,用最純粹的心喜歡我,就像我當初對商亦然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