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85年,我考上北京大學(xué)后。
二叔有錢卻向我哭窮,拒絕資助。
而小叔賣掉了祖?zhèn)鞯尼t(yī)書供我上學(xué)。
二十年后,我回村報恩。
“我家窮得都揭不開鍋了,哪有閑錢管你什么狗屁夢想!”
1985年,我?guī)еㄖ獣蛯懞玫慕钘l跪求二叔借我一部分學(xué)費(fèi)。
可這個鎮(zhèn)上唯一的“萬元戶”,只扔給我五十塊就將我攆出了家門。
反倒是一貧如洗的小叔,竟賣掉了三本百年醫(yī)書為我湊齊學(xué)費(fèi)。
二十年后,我榮譽(yù)返鄉(xiāng),縣長親自接待我。
不想在接風(fēng)宴上,我那位拜高踩低的二叔竟腆著臉跟我說......
......
午后,村口的老槐樹還在蟬鳴里打盹,郵遞員老王的二八自行車就“叮鈴鈴”地沖進(jìn)了巷子。
那車鈴鐺,晃得比他嗓門還響:
“林耀!耀娃子!北京大學(xué)的通知書來嘍!”
我正蹲在院里劈柴,聞言斧頭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砸在木墩上。
真......真考上了?!
母親走得早,父親去年也沒熬過冬天,這院子里就剩我一個人。
結(jié)果老王這嗓子一喊,半個村子的人跟腳后跟上了,土坯墻根下全是踮著腳張望的腦袋。
“真考上了?是北京的大學(xué)?”
隔壁李嬸扒著院門往里瞅:
“耀娃你可真給咱村長臉!咱村自個兒的大學(xué)生!”
“可不是嘛!我就說這娃自小眼神亮。去年幫我算工分,小數(shù)點后兩位都不帶錯的!”
人群中的鄉(xiāng)親你一言我一語,村東頭的二柱子扒拉著人往前拱:
“快拆開看看!是不是跟畫報上似的,紅本本燙金字兒?”
老王早把牛皮紙信封塞到我手里,信封邊角都被我攥得發(fā)皺。
我拆信的手的都在抖。
待“北京大學(xué)”四個燙金大字在日頭下晃出光芒時,人群“嗡”地炸開了鍋。
“我的天爺!北京大學(xué)!那可是全國頂頂好的學(xué)堂!”
“她爹娘要是還在,得在墳頭蹦高嘍!老陳家祖墳冒青煙啦!”
“以后耀娃就是吃公家飯的干部,咱村也跟著沾光!”
王大娘擠到我跟前,粗糙的手在我腦門上摸了又摸:
“好孩子,真有出息!你爹走前還念叨,說你要是考上大學(xué),她就是砸鍋賣鐵也供......”
她話音沒落,眼圈先紅了。
我也喉頭一哽沒顧上接話,攥著通知書就往后山跑。
“爹!娘!”
父母的墳包前還插著去年的紙幡,我“撲通”一下跪下,額頭重重磕在草皮上響了幾聲:
“爹,娘,我考上了!是北京大學(xué)!”
“你們對我的期望......兒子終于做到了!”
我的眼淚跟二十年來咽下去的苦水似的,又澀又燙。
可等村里人散了,煤油燈點上時,那股子熱乎勁兒就涼透了。
抽屜里翻出的錢票加起來才十八塊五毛,學(xué)費(fèi)要兩千四。
豬圈里兩頭半大的豬,鎮(zhèn)上收豬的給價頂多三百。
雞窩里那幾只老母雞,湊起來不夠買半袋化肥。
這么多年能維持溫飽都已經(jīng)是勉強(qiáng),更何況是學(xué)費(fèi)......
我盯著通知書上“北京大學(xué)”四個字,指甲都快掐進(jìn)紙里。
垂頭喪氣時,我突然想起二叔。
他是鎮(zhèn)上第一個買彩電的“萬元戶”,開著雜貨鋪,住著紅磚房。
父親在世時,二叔總說“耀娃以后肯定有出息”。
如今我真出息了,他看在父親的面子上,興許也能幫襯一二?
可這借錢的事兒哪那么容易開口?
我在炕頭上坐了一宿,腦袋里亂竄的念頭也打架打了一宿。
直到天亮?xí)r,我猶豫再三還是寫了張借條。
借條上字斟句酌,寫清了還款日期,還按了紅手印,連覺都來不及補(bǔ)就出發(fā)去了鎮(zhèn)上二叔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