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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倉庫門被緩緩推開,外頭的光透過門斜斜打進屋內,積塵飛揚。
岑念眨了眨眼,第一反應是——盛家的一間倉庫就有常人一整個房子那么大。
再往里一看,讓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。
字畫、古董、瓷瓶、首飾盒、金條銀磚,甚至還有一整面墻擺放著各國貨幣和限量款珠寶首飾??繅Φ哪且慌偶茏由希瑒t整齊碼放著幾十本厚重的房產地契,按省份分類,清清楚楚。再往里,是一排按年份排列的高定衣服、嬰兒用品…小到金鑲玉奶嘴,大到鉆石包邊的嬰兒床。
哪怕這些年,岑念跟著季承譽見了不少好東西,卻還是難掩驚訝:“這是?”
“給你準備的?!笔⒏复蜷_了燈,平日里藏得嚴嚴實實的倉庫,此刻被光線照得一覽無遺,“從知道你母親懷孕的那天起,我就開始準備了。”
岑念扭頭看他。
盛父的臉在白熾燈下第一次顯出一絲蒼老的模樣,卻依舊不失威嚴:“你母親懷你的時候,說你很安靜,在肚子里乖乖的從不亂動,所以她說你肯定是個女孩,還對我耳提面命說以后可不能把你寵你得無法無天?!?/p>
說著,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小小的嬰兒帽上:“后來,家里出事,我被迫遠走外地。等我處理完一切回來,你外祖母告訴我,你媽難產死了,孩子也沒保住。我不信,但所有人都說一樣的話。我找了很多年…”
“可我后來才知道,他們都被你祖母買通了,你活了下來,只是被送走了,誰也不知道你被送去了哪。”盛父苦笑,“我找了你很多年,最開始沒有這么多的,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你死了,一直三三兩兩的添置著,找到你的那刻,我突然很慶幸,還好我沒有放棄。”
他說著,低下頭:“我失去了你媽,不能再失去你。”
這句話,把岑念的心口撕開一道細縫。
盛父的話補足了岑念從母親日記本中了解到的那段空白,母親說:“別怪你父親,他很愛我,也很愛你?!?/p>
盛父說怪我,沒能保護好你母親,也沒能保護好你。
岑念突然有些啞然,因為他們說的也許都是對的,當年的事情誰都各有難處。
一時間,岑念也不知道該怨誰或者恨誰,只是突然很心疼,心疼至死都在等待愛人的母親,心疼尋覓了大半輩子孩子的父親,更心疼那個苦了大半輩子的小老太太。
從那天起,岑念搬進了盛家。偌大的別墅里,一向只住盛父一人,現在多了她。
盛父在人前性格嚴肅,連家里的傭人也很安靜,從不多言,她一時無事,便過起了日夜顛倒、花園發(fā)呆的咸魚生活。
直到這天,盛父出門前丟下一句話:“我給你請了個保鏢?!?/p>
保鏢?
岑念翻了個身,搖椅晃了幾下: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,誰會綁架我?”
直到她真正看到“保鏢”本人的那一刻,突然明白了盛父的用意。
花園里陽光剛好,男人站在那,逆光而立,一身深灰色襯衣,袖口卷起到手肘,肩寬腿長,皮膚冷白,五官鋒利,唇角吊著若有若無的笑。
最惹眼的是那顆眼尾的淚痣,恰恰長在彎眼之下,一笑起來,晃得人心癢。
“大小姐好?!彼f,“我叫裴景琰?!?/p>
岑念盯著他看了一會,低頭吃了顆櫻 桃:“保鏢?”
“嗯?!彼咴谝徊街h,低頭看她。
岑念挑眉:“我不需要保鏢?!?/p>
“那您需要什么?”
岑念慢悠悠抬眸,盯著他:“我什么都不需要?!?/p>
裴景琰似笑非笑:“是人都會有需要?!?/p>
岑念不喜歡他這副自以為了解一切的表情,心緒一轉,語氣漫不經心的道:“但你太丑了。我喜歡長得好看的。”
話音剛落,裴景琰的笑容明顯一僵。
裴景琰活了二十幾年,第一次得到這個評價——丑。
他似乎也沒想到岑念一開口就朝臉下手,愣了一瞬,才道:“那可能是您審美出問題了?!?/p>
“你的職業(yè)準則沒告訴你不能反駁雇主嗎?”
“那就可惜我這張‘丑臉’,接下來要天天對著您了。”裴景琰說著,在她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,長腿一翹,“因為這是盛先生親自簽的雇傭協議,不滿意也得忍?!?/p>
岑念問:“你上一份工作是因為嘴欠被開除的嗎?”
“這不重要。”裴景琰漫不經心地補充,“我的工作職責還有一條,逗您開心?!?/p>
“那你現在不合格?!贬钇届o道。
“我努力?!?/p>
從那天開始,岑念身邊多了個陰魂不散的裴景琰。
在這之前,岑念從未想過會有人的存在感這么高。
她想方設法的給他找茬,卻被他一句“罵我是在跟我說話,我受寵若驚”氣得無話可說。
于是接下來的每一天,岑念不再只是在花園曬太陽,也來不及回味心底那些季承譽帶來的傷痛,而是認真的在思考今天怎么“弄死”這個保鏢才不會違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