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“拿著這五千萬,辦好你的事,一個月后,永遠消失在江城!”
陸母坐在真皮軟沙發(fā)里,一身墨綠色高定禮服,細細的高跟鞋尖正對著跪在地上的謝棠鼻前。
她隨手丟來一張銀行卡,卡側(cè)鋒利的邊緣劃過謝棠的臉,出現(xiàn)一道細細的血口。
一個月前,也是這樣的局面——
“我們江城陸家,可不是你這種人能踏進的,出門也不照照鏡子,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?!”
“拿了錢滾得遠遠的,別再讓我看到你這張臉!”
謝棠什么話也沒說,拿了那張卡,第二日就消失在了江城。
陸母本以為這樣,就能讓陸澤認清現(xiàn)實,和門當戶對的林婉訂婚。
可是,在謝棠消失的這一個月里,陸澤幾乎是發(fā)了瘋一樣。
整個江城的保鏢都在凌晨接到同一個命令:“掘地三尺,也要把人給我找回來!”
他找她找得瘋魔,包下全城廣告屏循環(huán)播放尋人啟事,懸賞金額從千萬漲到上億;
甚至動用家族關(guān)系調(diào)取全市監(jiān)控,卻在看到她最后出現(xiàn)在醫(yī)院時,手指顫抖得點不燃一支煙。
所有人都說江城陸家少爺瘋了——
他確實瘋了。
瘋到在暴雨里跪了整夜,就為等她可能出現(xiàn)的背影;
瘋到把每個身形相似的女孩都認成她,又在看清后暴怒地砸爛整條街的霓虹燈;
瘋到陸家勸他去聯(lián)姻,愿意放棄千萬家產(chǎn),寧愿出家,也不要娶旁人……
陸母氣得要動家法,狠狠一鞭子在他背后抽出血痕來。
“你要為了那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,你真是瘋了!”
“是!我是瘋了,沒有謝棠,我什么都不要!”
“她不過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,拿了我的五千萬跑了,你有什么好留戀的?!”
陸澤眼底通紅,布滿血絲,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母,幾乎是怒吼道,
“我不信,除非我親眼所見!”
陸母別無他法,只好命人又將謝棠尋了回來,讓她做一場戲,好讓陸澤對她徹底死心。
“你假意求得陸澤原諒,合適的時候讓他知道,你只是為了錢才和他在一起,讓陸澤看清你的真面目。”
紅棕色的地毯上,謝棠的雙腿微微有些麻木,她靜靜地拾起那張卡,走出了陸家。
外面的風很大,吹得裙擺呼呼作響。一個月前,她剛被查出胃癌晚期,醫(yī)生說,她最多只能再活兩個月。
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,將謝棠的思緒拉回現(xiàn)實。
“‘夜色’?!标憹傻穆曇衾涞孟竦?,“十分鐘,遲到一秒,你知道后果?!?/p>
酒吧包廂里,燈光炫目。
謝棠推開包廂門時,正看見陸澤摟著林婉的腰,修長的手指捏著櫻桃喂進她嘴里。
見她進來,男人懶懶抬眼,“遲到了三分鐘?!?/p>
一旁的林婉嬌嗔道,“陸澤哥哥,謝棠姐姐的臉色好差,不會是生病了吧?”
“裝什么?”陸澤冷笑,起身一把拽過謝棠的手腕,力氣大得謝棠手生疼,“懲罰規(guī)矩忘了?”
他抄起桌上的一瓶烈酒,直接抵到她唇邊,“喝。”
謝棠微微后傾,面露難色,“陸澤,你知道的,我酒精過敏……”
她略帶乞求的眼神看向陸澤,只是還未等到他開口,一旁的林婉笑瞇瞇地看向她。
“謝棠姐姐,不會這么掃興的吧?”
陸澤臉色一沉,昏暗的包廂里氣氛很是壓抑,“你是自己喝,還是我請人幫你?”
謝棠看了看四周的保鏢,深吸一口氣,接過那酒,對著嘴猛灌下去大半瓶。
烈酒刺激的味道從口腔一直蔓延在胃的深處,安靜的包廂里“哇”的一聲,謝棠微微彎腰,從喉嚨里吐出一大口鮮血。
隨著酒瓶失手碎裂在地的聲音,謝棠仿佛一個泄了氣的娃娃,覺得天地旋轉(zhuǎn),一陣刺痛難耐。
昏暗的燈光下,陸澤清晰看到那是血的顏色,臉色驟變。
他剛想伸手,耳邊就響起林婉的聲音。
“剛剛不還好好的嗎?謝棠姐姐就不要扮可憐了?!?/p>
聞言,陸澤的動作又停下來,想起這一個月里,她的不辭而別,把他戲耍得像個瘋子一樣。
他猛地將桌上的酒瓶砸向一邊,酒杯撞擊到墻面,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音,碎片裂落一地。
陸澤眼底一暗,對著那堆玻璃渣,“跪著,跪到酒瓶渣上——今晚不許起來。”
謝棠望著眼前的陸澤,不再說什么,強忍著胃部的劇痛,挪到那玻璃碎片上。
膝蓋剛落跪在那碎片上,尖銳的玻璃就刺得血直流,鮮血和著紅酒混在一起,發(fā)出奇怪的氣息。
她疼得額頭上冒出細汗,卻死命地咬著下唇,不讓喉嚨發(fā)出一點嗚咽。
恍惚間,她聽見林婉撒嬌,“陸澤哥哥,我腳疼……”
陸澤立刻單膝跪地替她揉腳,眼神溫柔得像從前看自己一樣。
此刻,膝蓋傳來的疼也比不過心里的萬分之一。
謝棠忽然思緒變得模糊,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——
那時候,她只是貴族學校一個貧窮的特招生,而他是江城最富有集團的少爺。
他對她一見鐘情,自此展開了猛烈的追求。
她低頭聞了一下學校的玫瑰花,陸澤就命人從法國空運大馬士革玫瑰花擺滿了她去學校的必經(jīng)之路;
她放學時被雨淋濕了裙擺,陸澤就為她置辦了裝滿了各式華麗衣裙的別墅,每天讓私人司機車接車送;
更是在她生日時,在整個教室里堆滿了各種昂貴的包包、首飾,只為了能看到她莞爾一笑的樣子……
十層精致的生日蛋糕前,陸澤手捧鉆石項鏈,真摯地看著她,
“棠棠,做我女朋友好不好?”
謝棠羞澀一笑,微微點頭。
下一秒,陸澤就把她高高抱起,在原地轉(zhuǎn)圈圈,嘴里還不斷歡呼。
他們在一起后,陸澤更是把她寵上了天,整個江城沒有女生不羨慕謝棠。
可是,天意弄人。
得知胃癌的那天,謝棠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,想藏起病例,卻發(fā)現(xiàn)抽屜深處,陸澤準備的求婚戒指。
她假裝什么也不知道,笑盈盈地答應(yīng)他明日的約會,他說會有驚喜。
可是他沒想到,第二天,謝棠就像空氣蒸發(fā)一樣,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。
在最相愛的時候,悄無聲息地離開,簡直讓陸澤發(fā)了瘋。
直到一個月后,她又出現(xiàn),而他卻查到陸母兩次給她打錢的流水,一次是離開那天,一次是回來這天……
陸澤就像變了個人似的。
膝蓋的疼痛不斷傳來,謝棠的額頭滲出冷汗,耳畔傳來陸澤冷笑的聲音。
“我已經(jīng)決定,和婉婉一個月后舉辦婚禮,婚禮你來籌備——”
“就按當年我們設(shè)計的方案,畢竟這種收錢辦事,你一向很熟?!?/p>
謝棠沉默點頭,心里像被鈍刀狠狠劃過,看著陸澤摟著林婉親昵地走出包廂。
只要再堅持一個月就好了……
一個月后,看到陸澤和林婉的婚禮。
她也就能沒有遺憾地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