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猛心頭那股莫名的寒意,讓他極不舒服。
一個本該死了五年的廢物,一個衣衫襤褸的窮鬼,憑什么?
憑什么還敢用這種俯視的姿態(tài)看他!
王猛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,心底的恐慌被強行壓制,轉(zhuǎn)化成一種病態(tài)的暴戾。
他必須找回場子,必須當著所有人的面,將這個叫蕭辰的家伙,狠狠踩進泥里,讓他認清如今誰才是人上人!
他不再理會蕭辰,而是猛地轉(zhuǎn)頭,對著萬寶閣門口那兩個身穿對襟衫的伙計,提高了音量,語氣充滿了頤指氣使的傲慢。
“你們?nèi)f寶閣怎么回事?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來?眼睛瞎了嗎!”
他伸出戴著名表的手,指著蕭辰,仿佛在指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。
“這種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里爬出來的乞丐,也配站在這里?他身上的窮酸味,都快熏到我了!還不趕緊把他給我轟出去!臟了你們?nèi)f寶閣的地,你們擔待得起嗎?”
那兩個伙計對視一眼,面露難色。
他們自然認得王猛,林家的新晉女婿,江城炙手可熱的新貴,得罪不起。
再看蕭辰,一身地攤貨,的確不像能踏入萬寶閣的客人。
王猛懷里的妖艷女子小莉更是捂著鼻子,扭著腰肢,用尖酸刻薄的嗓音附和道.
“就是啊,快趕走快趕走!萬一他身上有什么傳染病怎么辦?猛哥,我們快進去吧,別跟這種人呼吸同一片空氣,我都快吐了?!?/p>
周圍一些路過的行人也停下腳步,對著蕭辰指指點點,竊竊私語。
“這人誰啊,穿成這樣也敢來萬寶閣?”
“看王少的反應(yīng),估計是以前的窮親戚想來攀關(guān)系吧?!?/p>
“真是沒點自知之明,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。”
羞辱、鄙夷、嘲諷,如同無數(shù)根細小的針,從四面八方刺來。
然而,作為風暴中心的蕭辰,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,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(guān)。
其中一個伙計硬著頭皮走上前,對著蕭辰拱了拱手,語氣還算客氣,但態(tài)度卻很堅決.
“這位先生,萬寶閣今日有貴客,暫不接待外客,還請您……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王猛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。
“跟他廢什么話!直接叫保安,打斷腿扔出去!”
那伙計臉色一變,只能對著蕭辰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,身體已經(jīng)隱隱擋住了去路。
“先生,請吧?!?/p>
蕭辰終于動了。
他沒有看那個伙計,也沒有看叫囂的王猛,只是抬起手,緩緩伸進了自己那件洗得發(fā)白的夾克內(nèi)袋里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手上。
王猛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,以為他要掏出什么可憐的家當來證明自己。
下一秒,蕭辰的手拿了出來。
他的指間,夾著一張卡片。
一張純黑色的卡片。
卡片通體漆黑,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,材質(zhì)非金非玉,透著一股深沉的質(zhì)感。
卡片的正中央,只有一個圖案。
一個用暗金色絲線勾勒出的,造型古樸、栩栩如生的龍形圖騰。
除此以外,再無任何數(shù)字或文字。
蕭辰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,只是隨手將那張黑卡,對著萬寶閣的大門,輕輕一彈。
“咻——”
黑卡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,不偏不倚,精準地釘在了那厚重的紅木門框之上,入木三分,只留下卡身在外微微顫動,發(fā)出“嗡嗡”的輕鳴。
那兩個伙計愣住了。
王猛愣住了。
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愣住了。
這是干什么?惱羞成怒,動手了?
就在這時,一道帶著幾分威嚴和不耐煩的聲音從閣樓內(nèi)傳出:“外面吵吵嚷嚷的,成何體統(tǒng)!”
一個穿著暗紅色錦緞唐裝,頭發(fā)梳理得一絲不茍,看起來約莫六十歲上下的老者,從門內(nèi)走了出來。
他是萬寶閣的掌柜,孫福。
孫福一出門,就看到了劍拔弩張的眾人,眉頭皺得更深了。
當他的目光掃到王猛時,只是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,算是打過招呼。
可當他的視線,落在門框上那張還在微微顫動的黑色卡片上時。
孫福臉上的所有表情,瞬間凝固了。
那股子屬于上位者的威嚴和不耐,在零點零一秒內(nèi),土崩瓦解,被一種從骨髓深處冒出來的,極致的恐懼所取代!
他的瞳孔,驟然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!
他的臉色,“唰”的一下,變得比死人還要蒼白!
他的雙腿,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,仿佛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。
“帝……帝……”他喉嚨里發(fā)出意義不明的音節(jié),嘴唇哆嗦著,一個完整的詞都說不出來。
在所有人驚駭?shù)淖⒁曄隆?/p>
這位在江城上流社會都頗有地位,連市里的大人物見了他都要客氣三分的萬寶閣大掌柜。
“撲通”一聲!
雙膝一軟,直挺挺地,跪下了!
他跪的方向,不是王猛,而是那個穿著廉價夾克的青年,蕭辰!
孫福整個人五體投地,額頭死死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發(fā)出一聲悶響,聲音里帶著哭腔和無盡的顫栗。
“小……小的有眼無珠!小的有眼不識泰山!”
“不知……不知貴客駕臨,罪該萬死!罪該萬死??!”
他一邊磕頭,一邊用盡全身力氣嘶吼,那聲音,凄厲得像是馬上要被拖出去砍頭。
整個世界,瞬間安靜了。
針落可聞。
那兩個伙計已經(jīng)嚇傻了,腿肚子轉(zhuǎn)筋,差點跟著跪下去。
周圍看熱鬧的人群,一個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,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。
而王猛,他臉上的得意、囂張、殘忍,已經(jīng)徹底碎裂,只剩下無邊的錯愕與茫然。
他呆呆地看著跪在地上,像條狗一樣磕頭不止的孫福,又看了看那個負手而立,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蕭辰。
他的大腦,一片空白。
這……這他媽的,到底是怎么回事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