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
沈竹瀾站在家門口，手指懸在門把上，遲遲沒有推開。
屋內(nèi)傳來杜景承輕快的哼唱聲，伴隨著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。
她閉了閉眼，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那天在醫(yī)院里，他聽到顧硯城死訊時，嘴角那一閃而過的笑意。
“一定是看錯了……”她低聲自語，終于推開了門。
杜景承正坐在餐桌前看報，見她回來，立刻揚起燦爛的笑容：“竹瀾，你回來啦？我煮了你喜歡的湯，快嘗嘗。”
他起身迎上來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飄過來，沈竹瀾卻無端想起顧硯城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。
干凈、溫暖，像曬過太陽的棉被。
“我不餓?！彼荛_他的觸碰，徑直走向書房，“還有工作要處理?！?/p>
杜景承的笑容僵在臉上，指尖深深掐進掌心。
辦公室里，沈竹瀾盯著桌上的調(diào)查報告，手指微微發(fā)抖。
“團長，這是全部資料?！本l(wèi)員低聲匯報，“骨灰盒事件當時，確實有人看到是杜同志自己撞上去的……還有，您之前以為顧同志推杜同志墜樓的事，醫(yī)院的護士長可以作證，她親耳聽到杜同志說要跳下去……”
紙張上的字跡密密麻麻，每一行都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。
原來那些她以為是顧硯城做的“惡事”，全是杜景承自導自演；
原來她一次次為了杜景承責罵顧硯城時，他只是沉默地承受著……
“還有一件事……”警衛(wèi)員欲言又止，“杜同志最近頻繁聯(lián)系一個叫周寒玫的女人，是文工團的后勤。他們……關(guān)系似乎不一般?！?/p>
沈竹瀾猛地攥緊拳頭，紙張在她手中皺成一團。
“竹瀾！你最近怎么回事？”
杜景承闖進部隊辦公室，他已經(jīng)五天沒見到沈竹瀾了，每次去找她，都被警衛(wèi)員攔在門外。
“我很忙?！鄙蛑駷戭^也不抬，聲音冷硬。
“忙？”杜景承冷笑，“你是故意躲著我吧？”
他突然抓住她的手：“我都病了！你就這樣對待你的丈夫？”
病了？
她盯著杜景承尚且紅潤的面色，腦海中閃過調(diào)查報告上的信息。
“怎么病了，嚴重嗎？”她聽見自己冷靜到可怕的聲音。
杜景承眼神閃爍：“好幾天了，一直沒見好。”
沈竹瀾突然笑了：“好，我今晚回家?！?/p>
軍區(qū)醫(yī)院的走廊慘白得刺眼。
沈竹瀾靠坐在長椅上，仰頭看著天花板。
短短幾個小時前，杜景承還在家里歇斯底里地跟她吵，下一秒他腳下一滑，后腦重重摔在了茶幾角上……
鮮血從他的頭下涌出的畫面，至今烙印在她的視網(wǎng)膜上。
“沈團長？”護士走過來，“杜同志已經(jīng)脫離危險了，只是這次傷得比較重，身體會比較虛弱?！?/p>
沈竹瀾點點頭，心里詭異地并沒有產(chǎn)生心疼的感覺。
就在這時，一個陌生女人急匆匆跑來：“景承呢？他怎么樣了？”
沈竹瀾瞇起眼睛：“你是誰？”
女人這才注意到她，表情瞬間慌亂：“我、我是文工團的，聽說杜同志出事了……”
沈竹瀾緩緩站起身，團長的氣勢帶來強大的壓迫感：“你和杜景承，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
周寒玫額頭冒出冷汗，在沈竹瀾銳利的目光下，她竟脫口而出：“我、我們在一起半年了！”
這句話像驚雷般劈在沈竹瀾頭上。
她想起調(diào)查報告上杜景承頻繁聯(lián)系周寒玫，想起他迫不及待要結(jié)婚的嘴臉，突然覺得無比可笑。
原來她沈竹瀾，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