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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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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世間最后一只九尾妖狐。

只要付出足夠代價,便可與我交換任何想要的東西。

曾經(jīng),我用命數(shù)換取夫君平步青云,升官封爵。

可金盆洗手前的最后一單,我卻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。

我的夫君謝游之。

愛我如命的他,此刻渾身浴血的抱著一個女人,語氣急切。

“我要她無病無災(zāi),順利生下我的孩子?!?/p>

我攥緊了手,帷帽下的眼眶通紅:“用什么交換?”。

謝游之頭也不抬:“我妻子的命與氣運。”

“若是不夠。”

猶豫片刻,他決絕開口:“那便再加上她腹中的孩子?!?/p>

我終于死心,點頭答應(yīng)。

在他抬青梅為妻那天,喜轎撞上了送葬的隊伍。

他在高頭大馬上罵了聲“晦氣”,擦肩而過時卻盯著漆黑的棺槨莫名慌了神。

五年后,在青梅又一次病發(fā)需要換命時。

他再次踏進廟宇,可尋遍所有地方。

卻只看到一個酷似我的孩子坐在門檻上。

“這里的主人呢?”

只見,那孩童滿臉恨意地看著他。

“爹爹,娘親五年前就死了啊?!?/p>

1.

淚水無聲滑落,手下意識撫上小腹。

和謝游之成婚三年,因為人妖殊途,孕育艱難。

不忍他沒有子嗣,我前往狐妖廟,獻祭三條狐尾凝結(jié)成胎。

曾經(jīng)得知我懷孕的他,滿心歡喜。

“婉娘,我會拿命守護你跟孩子,不會讓你們受到一絲一毫傷害。”

可如今,他卻毫不猶豫將我與孩子的命。

用來救他的青梅,讓他的青梅誕下他的孩子。

我咽下喉中腥甜,輕聲問道:

“你為別的女人傷害自己的妻子到如此地步,真的不會后悔?”

謝游之蹙眉,眼中閃過一絲恍惚。

剛想說什么,懷中的蘇皎月忽然呼痛。

他的神色立馬恢復(fù)清明,不假思索:“不會?!?/p>

“那孩子呢?”

他沉默片刻:

“孩子,還會再有的?!?/p>

心臟傳開刺痛,我忍不住出聲質(zhì)問。

“你這樣,難道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后,徹底離開你嗎?”

謝游之厲聲反駁,語氣中滿是自信。

“她那么愛我,怎么可能會離開,更何況,她根本死不了!”

“這是她欠皎月的,此事…總之,我會用我的余生來彌補她?!?/p>

我只覺心中一片冰涼,可謝游之,你知不知道,若是交易完成。

不出半月,我和腹中胎兒便會因命數(shù)已盡死去。

不等我說什么,他卻從我的話中聽出幾分不對。

“你不想做這樁交易?”

“此事可由不得你,今日你不做也得做!”

謝游之冷笑開口,眼神狠厲:
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廟宇外面沾滿了腰間懸著銅鈴和縛妖索的捉妖師。

他平日最煩牽扯這些,覺得不過是招搖撞騙。

可如今卻竟為她做到這個份上。

我再沒了反駁的力氣,艱難開口:“好。”

聽到此話,他終于滿意。

只是看著我的眼中依舊帶著警告。

“此樁交易,萬不可讓我夫人知道,不然別怪我毀了你這四方廟?!?/p>

明明陽光刺眼,我卻感覺渾身發(fā)冷,更覺諷刺。

“好?!?/p>

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,沉聲開口。

“取你妻子的心頭血給這人服下,只需三日她便會無病無災(zāi),平安順遂?!?/p>

“你妻子和腹中胎兒則會失去對應(yīng)性命?!?/p>

“但只要三日內(nèi),你反悔,便還可以終止!”

2.

這是我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。

他沒有回答,只是抱著蘇皎月轉(zhuǎn)身沒有一絲猶豫離開。

回到家中,謝游之已經(jīng)回來。

看到我,大步走上前來,將我的手攏在手心,臉上的關(guān)心不像作假。

我卻在他身上聞到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茶花香味。

“怎么出去不叫我,手還冰成這樣,你還懷著身孕,要注意好好休息。”

“大夫說我需要走動,剛好你出門許久,我想著去尋你。”

聽到這話,他神色閃過一抹尷尬。

“不用擔(dān)心我,只是婉娘,我有一事要同你商量?!?/p>

“我有一遠方表妹,她身體虧虛,傷了根本,現(xiàn)在還差一味心頭血作藥引?!?/p>

謝游之神色愧疚:

“婉娘,我知你非普通人,你能不能...”

我知道,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。

可我卻還是忍不住看著他哀求道:

“可謝游之,我會疼……”

謝游之愧疚神色淡去,語氣不耐。

“皎月是我表妹,我半個親人,你什么時候這么自私了?只是一點心頭血而已,你又不會有任何損傷?!?/p>

“我已經(jīng)找大夫開了最好的麻沸散,不會疼的?!?/p>

不等我說話,他已經(jīng)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,揮手讓下人遏制我的四肢。

“婉娘乖,只是需要取三天心頭血而已?!?/p>

曾經(jīng),我受一絲傷便會流淚的人,此刻為了別的女人,對我刀刃相向。

我眼圈發(fā)紅,眼睜睜看著他拿到刺向我的心口。

疼痛使我?guī)缀鯐炈?,耳邊卻是他雀躍的嗓音。

“皎月終于有救了?!?/p>

淚水無聲劃落,滴落在地破碎成片,宛如我此刻的心。

看著我的樣子,他神色微動:“等我回來?!?/p>

我沒有回答,躺在床上,錐心的疼痛折磨了我一整個晚上。

他沒有給我麻沸散,也未曾回來。

唯有夜里子時,我看到窗外有煙花竄上天空。

院子里丫鬟的議論聲傳入我的耳中。

“將軍帶蘇姑娘去城墻上放煙花,真羨慕啊?!?/p>

“噓,夫人的房間在旁邊呢。”

“夫人那又怎么樣,誰不知道蘇姑娘才是將軍的心尖寵,只有她被蒙在鼓里……”

我望著心口處草草纏住的繃帶,隱隱又有血漬沁出,自嘲一笑。

我怎會生出他會反悔的妄念。

可腦海里不由回想起我和謝游之的初遇。

剛出世不久的我被獵戶追殺,是謝游之路過救下了我,并細心照顧我。

也是那時,我從眉心窺見了他的命格。

天煞孤星,短命之相。

為了救他,我接連砍斷了四條狐尾,替他換了命格。

隨后,我化作人形跟著他上了戰(zhàn)場,為他試毒,替他擋箭。

又拿來命數(shù),換他平步青云,升官封爵。

那時他滿眼愛意的向我承諾。

“婉娘恩情,無以為報,此生定不相負。”

只是沒想到,原來,他口中的此生,只有短短不到三年。

我苦笑一聲,強撐著身子,從梳妝匣底層拿出一紙染血的和離書。

這是婚后謝游之上戰(zhàn)場,差點死去時寫給我的。

當時他說,這是給我的保障,若他死去,我可隨時離開。

我曾經(jīng)以為永遠都不會用上,可原來早就物是人非。

我壓抑住即將洶涌而出的淚水。

就著幽暗的燭火,顫抖著簽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3.

謝游之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來。

他只字不提昨晚的事,語氣淡漠:

“你搬去偏院吧,這里安靜,皎月要住進來靜養(yǎng)?!?/p>

見我無動于衷,謝游之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虎頭鞋扔到地上。

鋒利的針尖在我指頭上劃過一條血線。

我深吸一口氣,強忍著哽咽:“你覺得我們的孩子會平安出生嗎?”

謝游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

“當然,你在瞎想些什么呢?”

他委身將我攬在懷里。

“如果是個兒子,我就帶他騎馬射箭,是女兒,就教她學(xué)四經(jīng)五書。”

“你且忍忍,只需兩日?!?/p>

“兩日之后,我定會加倍補償你?!?/p>

心一寸寸沉了下去,不等我說什么。

門口忽然傳來嬌俏的聲音:“表哥!”

蘇皎月穿著嫣紅的袍子站在門外,眉間一點花鈿。

那是謝游之常用來給我上妝的手法。

“姐姐也在啊,謝謝姐姐昨天的心頭血啦,我今天的狀態(tài)好了很多。”

“只是昨天表哥為我取的血太多了,我一個人喝不完,他就讓我給院子里的狗喝了?!?/p>

“姐姐你不會介意吧?!?/p>

謝游之神色倨傲地看向我。

“不過一些血而已,她怎么會介意?!?/p>

我自嘲一笑。

“嗯,不介意。”

我轉(zhuǎn)身準備離開,謝游之卻一臉復(fù)雜的看向我。

“婉娘,該取今日的血了?!?/p>

“只是,皎月想要自己試試取心頭血的感覺,所以....”

心頭泛起刺痛,我眼神悲憤:

“謝游之,她連刀都沒拿過,你知不知道稍有不慎我就會死的!”

聽到這話,謝游之皺著眉說道:

“皎月,你又不會死,只是取一點血而已,怎么如此不懂事?!?/p>

蘇皎月嘟起嘴,撒嬌道:

“對啊,表嫂你就讓人家就想試試嘛?!?/p>

看著蘇皎月準備動手的模樣,我心中一緊,心中恐懼與絕望交織。

“謝游之,我還懷著孩子,她動手我真的會出事的!”

我試圖用孩子喚醒他的一絲憐憫。

他看著我臉上的淚水,終究語氣還是軟了下來。

“你放心,有我在,你和孩子都不會出事的?!?/p>

“就一點心頭血而已,乖,別鬧了?!?/p>

隨即,他強硬地將我按在椅子上,任憑蘇皎月拿起刀刺破我的心臟。

她下手并不利落,硬生生將我的心口劃得滿是猙獰的傷口才停下。

端著血離開時,蘇皎月看向池塘上飄著的虎頭鞋,對著我挑釁一笑。

朝著謝游之撒嬌道:

“姐姐的手藝看上去不錯,不如姐姐也給我繡幾雙虎頭鞋吧,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就懷上了呢?!?/p>

他寵溺一笑。

“都依你?!?/p>

看向我時,卻皺起眉頭。

“不就取了點心頭血,又不會死,做出這樣一幅樣子是想作甚。”

“真是晦氣。”

說完他沒有一絲猶豫的帶著蘇皎月離開。

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,心中只余平靜。

謝游之,還有最后一次取血。

我就可以徹底離開你了。

5.

當晚我被丫鬟扔到偏院,她們捏著鼻子往我面前扔了一碗餿飯。

又送來針線:

“將軍讓你晚上繡十雙虎頭鞋出來,不然不準吃飯?!?/p>

我靜靜地點頭,熬了一整夜才縫好。

去找蘇皎月的時候,謝游之剛從院中出來。

看著我單薄的身子,他上前就要脫掉身上的披風(fēng)披到我身上。

卻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。

他怔在原地,注意到我滿手的傷痕,眉間略有一絲松動。

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,我打斷他,將虎頭鞋遞給蘇皎月。

蘇皎月看著我惡毒一笑:“謝謝表嫂,只是這花樣我不喜歡,就給院子里狗穿吧?!?/p>

我平靜點頭,蘇皎月忽然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。

“表嫂,你為何要害我……”

我看向謝游之,只覺得深深的無力感襲來:

“我沒做!”

謝游之怒不可遏:“你沒做她怎么會這樣?你怎能這么惡毒!”

謝游之失望地看了我一眼,隨后焦急地沖上去將她抱在懷里:

“喊大夫過來!”

我被他撞到在地,猛地嘔出一口血來。

他卻未曾看我一眼,我再也頂不住,昏死過去。

再次醒來時,謝游之坐在我床頭給我喂藥。

見我醒來,謝游之冷冷將藥推給我:

“你自己把藥喝了吧?!?/p>

“喝完最后再取你一次心頭血?!?/p>

我沒有拒絕,平靜的仰頭一口咽下這碗苦藥。

神色麻木的看著他取完最后一次血。

看著我的樣子,謝游之沉默片刻,軟了語氣:

“皎月大度,并未與你計較。”

他吻了吻我的額頭。

“取血一事是我委屈了你,等她好了,我就帶你去大漠看你一直想看星星?!?/p>

我看著他的背影,神色平靜的拿出和離書放在桌上。

轉(zhuǎn)身沒有一絲留戀的離開。

謝游之,交易已經(jīng)完成。

我們不會再有以后了……

7.

謝游之讓蘇皎月服下心頭血,看著她逐漸好起來,明明應(yīng)該開心。

可心中只覺不安,仿佛即將失去最重要的東西。

他想著我過分平靜的面龐,心中恐慌更甚。

蘇皎月軟身靠在他身上:“表哥,是不是今晚過后,我就會徹底好起來?”

謝游之心緒煩亂,他蹙眉避開她的手,站起身。

“嗯,你既然快好了,我就先回去看望婉娘了,此事我多有對不起她。”

“之后,你不要老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,病好了就搬回去吧?!?/p>

他急匆匆離開,甚至怕身上帶來蘇皎月的脂粉氣。

特地洗了澡換了身衣服,又取來前幾日便為她準備好的東海鮫珠。

可來到我的住處,丫鬟們看見他便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跪在了地上。

謝游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(yù)感。

他猛地沖進房間,卻見房間內(nèi)空無一人。

“怎么回事?”

這時,一個丫鬟顫顫巍巍地遞上一張沁滿鮮血的紙張。

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。

和離書。

謝游之臉上的笑意凝滯,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怒火。

“不就取了她點心頭血嗎?就要跟我鬧和離。”

“我倒要看看,她能忍到幾時。”

“來人,放出消息,說本將軍要迎娶新妻!”

可婚期一天天逼近,我卻始終沒有再出現(xiàn)。

在他娶蘇皎月為妻那天,喜轎撞上了送葬的隊伍。

謝游之在高頭大馬上罵了聲“晦氣”,擦肩而過時卻盯著漆黑的棺槨莫名慌了神。

直到無數(shù)尋找我的人都毫無消息后,他再也忍不住踏進廟宇。

想要換取我的信息,可尋遍所有地方。

廟里卻再沒了狐妖的身影,只余一個孩童坐在門檻上。

“這里的主人呢?”

謝游之疑惑問道;

卻見那孩童,笑著看向他,眼中卻帶著恨意。

“爹爹,娘親早就死了啊。”


更新時間:2025-07-11 18:19: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