烽火沖天的夜晚比白日里還要明亮,我眼眶里含著熱淚,身后的堂屋燃燒出更加熾熱的溫度,鉆過雜草叢生的狗洞,我回望一眼過去十多年生活的地方已然成為廢墟。
我抹了一把眼淚,毅然決然地離開。
過去,是不折不扣的束縛,燒光了好。
世子親兵是在半月后來的,他們將水匪迅速地一網(wǎng)打盡,留在云城大約一月有余。
我見識到一個勢力從刀俎淪為魚肉,世子親衛(wèi)隊顯然是更上一層樓的刀。我被收留在戰(zhàn)后遺孤的營子里,日日借著感恩的名義給世子和郡主送湯。
初見樓瑾時我便遠遠認出來了她,她坐在馬車里,掀開車簾探出頭來。
只要我出聲,她就一定會注意到。
可是我不敢賭。
不敢賭幼時情誼。
「郡主那般貴女,在京城里頭可還有個門當戶對的未婚夫,豈是你一個孤兒能相配的,」同是家破人亡的大娘勸道,「可不要年紀輕輕做這攀附權貴的勾當?!?/p>
我不著痕跡地退后一步,斂眉道:「嬸子您多慮了,我只是感激世子和郡主救了我們?!?/p>
「但你這天天來,也是別叫人誤會了去。」她眉頭一撇,說道,「看你這個樣子,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,我有個侄兒,人憨厚得很,就是癖好特殊了些……」
我在青樓生活十余載,媽媽用養(yǎng)姑娘的方式把我養(yǎng)大,我確實比一般男子白凈和單薄些,卻沒想到讓人這樣誤會。
不遠處,大樹下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,不懷好意的眼神在我身上來回掃射。
真惡心。
我勉強笑了笑:「嬸子誤會了,我沒有那樣的喜好。再者說城里的官爺守在這里,水匪皆已肅清,想必不會再有什么狂徒。前車之鑒可還擺在這里呢?!?/p>
大娘冷笑一聲:「世子爺?shù)能婈?,不日將要離開?!?/p>
我抿抿唇,將煮好的湯送去郡主營帳??ぶ饕驗楦婈犕酝。靶┤兆右藏摿诵﹤?,軍中人手不足,因為我干過小廝的活,于是被叫去服侍郡主。
那日,擦拭掉臉上那些灶灰之后,無視掉眾人的目光,我緩步走向郡主營帳。
「放著吧?!箻氰俗诎盖啊?/p>
「草民有一事欲求郡主?!?/p>
我跪下,身俯下去,雙手交叉舉過頭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