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
看著紀(jì)懷澈如此生氣的模樣,我倒是笑出聲來。
沈云煙啊沈云煙。
我倒要看這次,你怎么和我斗。
我躺在床上修養(yǎng),藥湯膳食就沒斷過,一養(yǎng)就是半個月,身子骨總算是好了些。
綠蕪和我說,宮里都傳開了。
紀(jì)懷澈和沈云煙,在書房里吵架。
聲音大到院子里都聽得到。
最后,沈云煙是哭著出來的。
自那以后,紀(jì)懷澈已經(jīng)很少召見她。
倒是陪我的多。
我知道,兇手大概已經(jīng)找到了。
上一世,春日宴前,沈云煙就包攬下宴會要準(zhǔn)備的所有東西。
更別提,我早早就將藥粉,放置她的住所。
月影遍地,樺樹婆娑。
我躺在貴妃椅上,剛闔上眼眸。
就聽到不遠(yuǎn)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接著是速度極快,聲音極輕的腳步聲。
我猛地睜開眼,剛要尖叫出聲。
指尖與臉頰相碰,緊緊地捂住我的嘴巴。
“是我?!?/p>
聲音低沉,帶著十足的惑意。
身體貼的很近,溫?zé)岬谋窍⒕鶆虻卮蛟谖业牟鳖i處。
我又羞又惱。
謝俞安輕笑一聲,松開手,無比自然地躺在貴妃椅上。
神情是說不上的傲慢。
“臣本本意看看皇后娘娘身體是否無恙?!?/p>
他上下掃了我一眼,勾唇一笑,
“依臣看來,倒是好得很?!?/p>
我環(huán)顧四周,見沒有旁人在,直接怒罵道,
“登徒子?!?/p>
清冷的月光下,他微微俯身,原本深邃鋒利的臉頰此時也顯得格外溫柔。
“綰綰,真是好記性,小時還總?cè)氯轮藿o我,這就登徒子了?”
我心下一驚,扭頭看他。
少年身形修長,依舊是一身黑衣,白玉腰封緊扣勁瘦的腰身。
還沒等我回話,他嘖了一聲,
“娘娘健忘,臣先退下了?!?/p>
他身形一閃,移至遠(yuǎn)處,黑色的身影漸漸與黑夜融為一體。
塵封記憶的匣子,漸漸松動。
五歲那年,我偶然從巷尾救了個人。
男孩灰頭土臉,被一群孩子圍著打的鼻青臉腫。
所有人都在嘲笑他跟狗爭食。
五歲那年,他是將軍府見不得人的私生子。
二十歲那年,他是權(quán)傾朝野的攝政王。
從那以后,我有了第一個朋友。
我們約定,長大以后在一起。
“拉勾,以后我娶你?!?/p>
稚嫩的謝俞安耳尖微紅,面色卻異常凝重。
我奶聲奶氣地應(yīng)了聲好。
原是這樣。
前世種種,便有了答案。
7.
年少時不可得之物終將困擾其一生。
這話放在紀(jì)懷澈身上,最好不過。
他終究是原諒了沈云煙,對于我被下藥的事,閉口不提。
甚至在同一日,封她為妃。
那日,他們膩在書房,不惜荒廢政務(wù)。
書房上的奏折已經(jīng)高高疊起。
我好心相勸,“天氣漸漸熱了,往年江南一帶多發(fā)瘟疫,今年得更重視才是?!?/p>
上一世,江南瘟疫頻發(fā),尸橫遍野。
死的人比過去多了數(shù)倍不止。
我問,“阿澈,你打算如何治好這瘟疫。”
紀(jì)懷澈目光悠悠,表情從容淡定,話出卻是無比冰冷,
“孤有一法,將染病的百姓集中到一城中,盡數(shù)燒毀?!?/p>
他咧嘴一笑,扭頭問我,“你覺得如何?”
我心中大駭。
訝于他如此鐵石心腸,冰冷無情,視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為草芥。
可他不明白,水能載舟亦能覆舟。
后來,紀(jì)懷澈依舊頂著眾臣的反對一夜封城。
聽說,鬧得最狠那個臣子,被當(dāng)場誅殺。
大火連燒了三夜都沒停,瘟疫卻沒止住。
倒是徹底做實了暴君的名頭。
眼下,瘟疫的消息看來還沒傳到宮中。
或許還能有挽回之地。